如果真要說林至臻的死是一種警告的話,那大概就是誰也不要去做年級第一吧。
許婷婷沉吟片刻,道:“那是不是說,凶手的目標就是年級第一——如果真的存在凶手的話。”
“如果這兩個年級第一的死毫無關聯的話,可以這樣推測。”左羅裝模作樣地砸了砸煙鬥,“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你知道當初和周思穎戀愛的人是誰嗎?”
“誰?”許婷婷嘴上這樣問,其實心裏已經隱隱猜到了答案。
“就是林至臻。”左羅肯定地說。
“你怎麼知道的?”
“我在警察趕來之前偷偷溜進自習室,找到了這個。”左羅說著從背包裏掏出一本習題集,“從封皮來看,這隻不過是一本普通的習題集,但是你看,裏麵全部都是手寫體,有兩個人的筆跡。”
許婷婷有些難過,有些嫉妒,但還是接過了這本兩個人共同寫就的習題集。習題集裏收集了考試中出現頻率很高的各種經典題型,還有由這些題型演變出來的各種考查方式,每個題型下麵都配著詳細的分析講解以及心得,而在這些內容之外,還密密麻麻地寫了很多話,有些看起來像是自言自語,而有些則是很明顯地互傳情意了。
確實,現在沒有什麼比習題集更適合作為傳遞情書的媒介了。
許婷婷合上習題集,感覺心裏有些堵得慌。左羅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想仔細看看這些前因後果嗎?”
“我沒興趣。”許婷婷懶懶地說。
左羅訕訕地拿過習題集,直接翻到最後幾頁:“那我來告訴你好了,兩人交往一段時間之後,林至臻感覺到了成績的下滑,他的家庭條件本來就不是很好,迫於升學的壓力,他無奈地想要結束這段關係,而那時的周思穎,也陷入了極度的矛盾和掙紮中。”
“因為他們在乎的東西太多,所以才會那麼畏首畏尾瞻前顧後吧。”許婷婷喃喃地說道。
“是啊,古人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兩者都是人生的大喜事,以前可以兩全,現在卻隻能選擇一個,不知是進步呢還是後退呢,哈哈!”左羅無奈地笑了一聲,“好了,言歸正傳,最終他們掙紮的結果就是周思穎自殺了。”
“而現在林至臻也死了。”許婷婷眉頭緊鎖。
“現在你還覺得這僅僅是個針對年級第一的陰謀嗎?”左羅一本正經地問道。
許婷婷想了想,忽然道:“你說,會不會是周思穎陰魂不散,跑回來找林至臻索命?”
左羅被她的想法嚇了一跳:“喂!你可別嚇我啊,我們左羅偵探社裏可都是唯物主義者。”
“既然如此,那你哆嗦什麼?”許婷婷盯著他的手。
“有點冷。”
4 詭異的拜訪
左羅離開之後已經很晚了,許婷婷躺在床上,努力想把遇到的這一切聯係起來,想來想去沒有頭緒,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月光把枯樹的影子投在她的床單上,仿佛一個猙獰的魔鬼。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見床板吱呀一下,借著月光看見4號床上的那個人坐起來,嘩啦嘩啦地整理掛在架子上的吊瓶。
“你……你醒了……”許婷婷哆哆嗦嗦地問,她覺得現在的情形有些恐怖。
那個人的手停了一下,繼續擺弄著自己的事情。又過了一會兒,她聽到那個人長舒一口氣,掀開被子躺在了床上,沒多久就發出了呼呼的鼾聲。
許婷婷心裏有點怕,卻又說不出到底怕在哪裏,她不敢出聲,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想看這個人還會有什麼怪異的行為。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那個人從床上爬起來,趿拉著拖鞋推開門走了出去,沒再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她在睡夢中驚醒,看見幾個護工麵無表情地收拾4號床的床單,似乎沒人對那個傷者的離開感到驚訝。
“他走了嗎?”許婷婷忍不住問道。
“走了,淩晨3點多走的。”一個護工似乎見慣了這樣的事情,顯得有些麵無表情,“說來也奇怪,昨天大夫還說已經穩定了,很快就能醒來呢。”
“哦。”許婷婷應了一聲,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你是說他沒醒?沒醒怎麼走啊?”
“就是永遠醒不過來才叫走了啊。”護工疊好床單,用腳撥開房門走了出去。
過了好半天,許婷婷才反應過來,護工所說的“走了”其實就是“死了”的意思。那昨晚自己看到的那個走出去的人又是誰呢?
難道是他的魂魄自己離開了身體,去往陰森可怖的陰間嗎?
還有,那個人住進來的時候,她分明聽說這個人是自己的同學,這麼多天過去了,怎麼就沒人告訴自己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呢?難道學校裏連丟了一個人都不知道嗎?
她不敢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
吃過早飯,她很快地辦理好出院手續,回到自己的班級。才住了幾天的院,她感覺自己的進度已經慢了許多,上午第四節課的時候她做了一套卷子,最後兩個大題絞盡腦汁也沒有思路,她想可能這兩個題型老師這幾天分析過,就想借後排孫磊的筆記看一下,誰知一轉頭,卻看到一張空蕩蕩的桌子。
“咦?孫磊今天沒來上課?”她問孫磊的同桌。
“不知道。”她專心致誌地演算著一道題目。許婷婷就不好再打擾她了。
午休的時候許婷婷沒有回宿舍,她借了柳杉的筆記,想把最近的功課補一補。剛翻了幾頁,就又聽見左羅那令人討厭的聲音:“嗨美女,這麼用功啊,不吃飯不睡覺,我敢肯定啊,下一個年級第一就是你。”
“去死吧!”許婷婷抓起一本書就丟了過去,“少咒我!”
左羅敏捷地一側身,伸手接住了書,搖搖頭:“唉!真是世風日下,連年級第一的讚美都變成了詛咒。”
“少貧嘴!你大中午的不去休息,跑來找我幹什麼?”
“想帶你一起去拜訪一下孫磊的父母。”左羅正色道。
“拜訪他們做什麼?何況人家現在應該在上班哎。”許婷婷微微訝異。
“平時也許在上班,但今天不會。”左羅拉著許婷婷走出教室,“走啦走啦,等下請你吃聖代。”
左羅說得沒錯,孫磊的父母今天竟然都沒有上班。在說明兩人是孫磊的同學之後,他們略一遲疑,還是把門打開了。
孫磊家的房子不大,大概四五十個平米,一室一廳,客廳和廚房都堆在一起,他們似乎剛吃過飯,圓桌上的剩菜還沒來得及收拾。
“啊!孫磊,怎麼回事啊?你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幾天沒去學校?”左羅一邊大聲說著一邊走向桌子上孫磊的照片。
“唉!最近不敢出去了,有人想要害我。”左羅模仿孫磊的聲音簡直可以亂真。許婷婷和孫磊的父母麵麵相覷,不知道左羅葫蘆裏究竟賣得什麼藥。
“哈哈哈!你太幽默了,逃課就逃課嘛,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害你有什麼用?”左羅大聲笑道。
“跟你說不清楚,總之我遇到一些麻煩,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左羅又模仿孫磊的聲音說道,“你們走吧,今天的事情不要說出去,我不想讓人知道我還活著。”
“既然這樣,好吧,那我們就先走了。”左羅作勢要走,隨即又立刻換了孫磊的聲音說道:“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許婷婷很配合地替他問了。
“我知道你們找我是為了什麼,但是我不能說。”左羅裝腔作勢模仿孫磊說道,“如果你們一定要追查下去,就去8樓自習室最後一排桌子裏找吧,但是我警告你們,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喂,你們……”孫磊的父親仿佛才緩過神來似的想要說什麼,左羅把食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然後大聲說:“既然這件事這麼危險,那我們直接報警好了。”
“好的!祝你們成功!”左羅拉著許婷婷走出孫磊的家,很大聲地把門帶上了。
5 似是而非的真相
“喂,你這算怎麼回事啊?模仿秀?”一出門許婷婷就問道。
“這叫計策。”左羅高深莫測地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孫磊已經死了,醫院裏躺在你旁邊的那個就是他。”
“這可說不好。”許婷婷想了想,“我們學校裏那麼多人,你又沒排查過別的年級,說不定他轉學了。”
“我們學校是縣裏最好的高中,要轉學隻會去市裏,而你也看到了孫磊家的經濟狀況,父母隻是普通的國企工人,怎麼可能有錢供他去市裏呢?”看到許婷婷想要反駁,左羅伸出一隻手往下壓了壓,“退一萬步講,孫磊沒有死,而是轉學了。那麼,在我們學校念得好好的,又為什麼要轉呢?難道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嗎?”
許婷婷沉默了片刻,低聲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左羅愣了一下,隨即長歎一聲,“現在我們先想想怎麼應付劉老頭吧。”
許婷婷順著他的目光一看,發現年紀的劉主任就站在教學樓的門口,氣勢洶洶地等著他們,於是她也歎了口氣,耷拉下了腦袋。
下午的課已經上了一節半了,兩個人又是出雙入對,瓜田李下,恐怕怎麼也說不清了。
劉主任等他們兩個走到跟前,輕哼一聲道:“左羅你在這裏站一站,許婷婷跟我來。”
許婷婷轉身瞅了左羅一眼,無奈地跟著劉主任到了辦公室。劉主任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茶,然後翹起二郎腿,擺足了架勢方才語重心長地說:“許婷婷啊,最近學習和生活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想要跟老師談一談啊?”
“沒有。”許婷婷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
“沒有?我看你是大大的有啊。”劉主任長歎一口氣,“唉!你們現在這些孩子啊,真是越來越分不清輕重緩急了。老師不是古板的人,老師也年輕過,但是現在是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不允許一絲一毫地分心和懈怠!我問你,你和那個左羅中午出去做什麼了?”
“就……就是散散步。”許婷婷此刻恨不能把桌子上的圓珠筆戳進他的眼睛,什麼眼神嘛,自己再不濟,也不會看上那個囉裏八嗦裝模作樣的左羅。
“散步?”劉主任冷哼一聲,“許婷婷同學,我勸你啊,還是離那些不三不四的同學遠一些,你雖然成績不是特別出色,但是努努力,考個普通本科還是沒有問題的,而那個左羅,整天搞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這樣的學生是沒有前途的,老師都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