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2 / 2)

“那一日,我飄到了奈何橋。橋頭上,孟婆靜靜地熬湯,往裏麵傾一些紅徹的粉末。我問她那是什麼,她指了指幽冥路的兩旁,說,這是夢。”

“花盛葉闊,枝,葉,莖,花,一派血紅。很美,非常美,它異常的吸引我。孟婆卻唱起了歌子,‘彼岸花,彼岸處,映萬重,幽冥路。花開葉落無雙生,相念相思永不負’。”

淳厚的聲線染上悲傷,佛祖輕輕唱起了歌子。帶了力量的調子在半空盤旋,結成大朵大朵的花,通體血紅。陰寒之氣撲麵而來。

“是黃泉之花曼珠沙華?!”孫悟空開口,他也記起了第一次瞧見這花的情景。幽冥路昏然而冰冷,曼珠沙華於道旁盛開,花開不敗。那時,滿目的紅,竟讓他生出一絲恐懼。隨後,搗亂地府,卻沒傷一株花卉,無意識的避了開去...如今,歲月過去,他卻依然記得靜然盛放的血色花朵,妖異而邪魅。

“傳說曼珠沙華是黃泉的唯一花卉,吸收剛死之人的記憶生長。隻有死去的靈才看得到,連十殿閻羅都看不到。”菩薩眉目舒展,悠悠然。“它代表著妖異,災難,死亡和分離的不祥之美。”

“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花開彼岸,血腥滿地。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不同於剛剛的陰寒,這裏麵隻有濃得化不開的哀傷。“我日日徘徊花間孟婆便日日哼著這歌子。她說,她曾經還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她也曾愛過人。”

“她說,那時候她愛的那個人快死了,她求盡神藥保住了愛人的命。從此,她愛人的時光凝定,隻等著蘇醒的那一天,重新來過。她訪遍天涯,從少女走到婦人,再到老嫗。她終於找到了救她愛人的辦法。”

“有一種花,讓人忘卻前塵,卻能救他的命。那花難養,她是從另一位老嫗手中接過的第一株。她救了她的愛人,看著那個俊朗的男人好起來,卻隻能說他是一個路人。”

“她說,她的愛人走後,她就一直養花,直到花開遍地。也就是花開之時,她才發現,除了自己,誰都看不見那血紅的大花。甚至,也沒人能看見她,聽見她。嗬,她彼時方知,她早已死去。隻是魂魄執念太深,她沒有發覺。她錯過了入黃泉的時辰,從此不滅,亦不生。”

“她說她就是在那時遇見了第一殿閻羅,一閻君讓她入黃泉養花,她本是‘夢婆’,世人不知,就叫成了孟婆。自此,她養花,再將盛開的曼珠沙華碾成末,熬成湯。不知年歲。”

“她說有很多事是注定的,不必執著。她說有很多事忘了就好了,就不會再煩惱。”

“她說人生在世就是南柯一夢,此夢會滅,彼夢會生。”

“於是,我咽下曼珠沙華,轉世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