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這個巴英額是海蘭泡慘案的幸存者,盡管當時他還隻是一個沒有出世的孩子,但是,仇恨已經深深的烙在了他的腦海裏。庚子年,也就是1900年,7月16日,沙俄軍隊不問男女老幼強行將數千名中國居民,像關進獸欄子一樣趕到了警察署。中國居民的住宅和商店隨即被洗劫一空。附近的中國村民也橫遭搜捕,凡進行抵抗的都被刺殺,由於被關押的人越來越多,警察署容納不下,晚上居民們又被帶到精奇哩江畔一個木材廠的院子裏。第二天,第一批中國居民大約有3000多人,被沙俄哥薩克兵押往海蘭泡北大約十幾裏的黑龍江邊,途中掉隊的都被俄兵活活砍死。當時江麵最窄的地方仍有將近一裏寬,水流湍急。連一隻船也沒有。哥薩克兵強迫中國人泅渡,先下水的立即沉溺,不敢下水的遭到俄軍的射擊和砍殺,半小時後岸上中國人的屍體堆積如山。當時對岸中國人中的目擊者說:俄兵“各執刀斧,東砍西劈,斷屍粉骨,音震鼻酸,重傷者斃岸,輕傷者死江,未受傷者皆投水溺亡,骸骨漂溢,蔽滿江岸,有隨波力擁者過者80餘名,赤身露體,昏迷不能作語。詢知慘殺溺斃華僑有5000餘名。”從7月16日至21日,俄軍在海蘭泡共進行了4次大屠殺,奪去六、七千中國人的生命。一份俄國的官方筆錄說:“目擊者的全部證詞令人相信,這實際上不是渡江,而是把中國人斬盡殺絕和淹死。”
“司令員,本來我家在海蘭泡也算是一個大戶,可就那一下,幾十口子人的一大家子人,到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江東的父老鄉親兩萬多條人命哪!,所以,今天,我就是要為江東的父老鄉親們報仇,不是我要殺他們,而是當年那些死在大江裏、江邊的冤魂們要找他們索命!”
巴英額的話使得彭華的心情變得很沉重,是呀,我們苦難深重的民族,為什麼,是個國家都可以在你的土地上為所欲為?是個外國人的生命都要比你的子民的生命值錢?“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難到這些人就真的是天生的優等民族嗎?
看著眼裏滿是血絲的巴英額,彭華感到內心忽然有些愧疚,是啊,我們並不比他們高明多少,因為他們是處於這個時代,所以,他們的感受就更加真實。
轉過頭來看著蹲在地上、坐在一起的那些俘虜們,他們這些人不是一樣的麵對死亡時,一樣的膽怯嗎?!突然,彭華感到有一股力量在他的心底升起,這股力量不停的告訴自己,“殺了他們,殺光他們!”他的手不由自主的的抬了起來,旁邊的李成、巴英額包括趙建平和紀維剛在內,都知道,這是他要下達某種決心時的習慣動作,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場合,要下達的決心隻有一個,那就是,這些俘虜是殺。還是留。
巴英額和李成已經把大肚匣子從腰間抽了出來,在腿上輕輕一蹭,將大小機頭打開;李成將手一揮,四周警戒的戰士紛紛的將自己的槍支從背上取下來,成預備用槍姿勢。就等著彭華的手揮下來,從彭司令的嘴裏,噴出那個“殺”字。
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那個殺字,隻看見彭司令的手慢慢地從半空中放下來,放得很慢,很沉重,似乎這隻手有千鈞之重。”巴英額,你想為江東的父老鄉親們報仇,這很好,但是,要報仇,不是殺這麼幾個人的事,我們要收複故土,要把祖先留給我們的土地、榮譽通通的收回來,這樣要比殺這幾個人難得多,巴英額,我答應你,以後,和老毛子作戰,你和你的連隊,都是尖刀部隊,都是先鋒部隊。這樣行不行?”彭華額頭上的青筋還沒有退下去,隱隱約約的還可以看得見。說話的聲音也是嘶啞異常,看的出來。彭華也是痛苦異常,殺,固然是一時之快,但是,不殺,則是更好的選擇。
“司令員,為什麼不殺了他們?還要給他們這樣的好吃好喝的養著他們?”巴英額衝到炊事車前,從一個大師父手裏搶過大勺,“您看看,牛肉湯,這裏是白麵饅頭。憑什麼?憑什麼他們來打我們的國家,我們還要給他們如此的待遇?!”越說越生氣,巴英額將手裏的大肚匣子舉起來,彭華身邊的衛士魏國、魏民兩兄弟從彭華身旁閃到彭華身前,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他的身體,同時,從腰間抽出了大肚匣子對準了巴英額。”巴英額,你想幹什麼?!”剛才一直站在巴英額身旁的李成大喝一聲,巴英額衝著天花板扣動了扳機,大肚匣子裏的子彈帶著主人的怒氣噴發出來,傾斜到天花板上。旁邊的李成一記炮拳打在巴英額的肘關節上,巴英額疼的手一抖,李成順勢將巴英額的大肚匣子夾手奪過,插在自己的牛皮子彈帶上。”司令員,怎麼處置他?”
彭華用一種很複雜的眼光看著這位巴英額,“算了吧,也不能全怪他,巴英額,我剛才說的話,你記住了嗎?再和老毛子打仗,你就是第一個衝上去的人。別給江東的父老鄉親們丟人,別讓我失望。我還等著你收複江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