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開始打量這間屋子,這間東北很平凡的屋子,現在充當聯莊會首領的辦公室,兩麵牆上掛滿了地圖,上麵標注著俄軍和中國軍隊的態勢,另外一麵牆上掛著一副布簾,那下麵應該是一些機密的東西,屋子裏擺放著幾張桌子,桌子上麵鋪著俄國毯子,俄國毯子上麵覆蓋著白棉布,桌上擺放著幾部電話機,電話聽筒上麵用不同顏色的布條纏繞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而更令人奇怪的是,在這個指揮部裏,居然不合時宜的在桌上擺放著幾把算盤。
“這位就是高參謀長了吧?”這是那個叫丁雲鵬進來的人,站在一張白碴山梨木桌子後麵麵色有些憔悴的中年人,“我是彭華,蒙大夥信任,大家推舉我做這吉黑聯莊會的會長,承擔保境安民之責。”原來他就是這近萬人馬的統帥,從昨天開始,“彭會長、餘司令”的名字就灌滿了高梁杆兒的耳朵,那些自衛軍的官兵提起這兩個名字,語氣中充滿了自豪和崇拜。
在高梁杆兒的想象中,彭華應該是一個像老帥那樣充滿了威嚴氣派的人,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看上去和同澤中學的教員沒什麼兩樣的人,“高某和邊防軍被俘將士蒙眾位弟兄相救,感激不盡。”話一出口,高梁杆兒就後悔了,怎麼說出這麼不著四六的話來。”高參謀長和這些弟兄為了民族大義,與俄國人血戰,不幸蒙難,同為華夏子孫,我們自當出力相助。”彭華還是那樣慢條斯理的說著,“邊防軍此次戰事受挫,那麼中東鐵路就還會被俄國人把持,我國的鐵路路權始終無法保障,所以,剛才我們已經商量過了,準備把吉黑自衛軍所屬部隊全部投入對俄軍作戰之中。”
彭華這一句輕聲說出的話,就像一個霹靂一樣在高梁杆兒的耳邊炸響,“您,您說什麼?投入對俄軍作戰?”有沒有搞錯!?一個類似於民團的武裝組織居然要和別的國家軍隊開戰?是不是我聽錯了?就算我們這一批人是被你們救出來的,可那也是你們偷襲、伏擊得手,可要是硬碰硬的打正規戰,你們能行嗎?高梁杆兒滿腹狐疑,但畢竟自己是人家剛救出來的,不好說出別的什麼來,隻好姑妄言之,姑妄聽之。
彭華看著高梁杆兒一臉的疑惑,笑了笑,“高參謀長這些天辛苦了,先洗澡吃飯,休息一下,讓丁隊長陪你到處轉轉看看,明天晚上我請你吃飯,為你壓驚。”
帶著滿肚子的問題,由丁雲鵬陪著洗澡吃飯換衣服,一係列的事情忙下來,已經是日落西山了。坐在老趙家飯鋪裏,看著眼前的幾個涼菜,“高參謀長,別嫌寒酸,小地方,沒有什麼菜,不過廚子是山東黃縣來的,手藝還不錯。一會有血腸,有酸菜白肉,咱們先喝著,這是牛家燒鍋釀的燒刀子,味道不錯,來,“相見歡”,先幹一個。”
“老丁大哥,你這個隊長是個什麼職務啊,我看你手下的人馬不少嘛。”幾杯酒下肚,高梁杆兒打開了話匣子,“按照咱們自衛軍現在的編製,我這個隊長和你們的團長差不多,”“那自衛軍是怎麼編製的?”“咱這自衛軍的編製實行的是五五製,在營以下和正規軍沒什麼兩樣的,有差別也就是多點人和家夥什,每個步兵營除了四個步兵連之外,多一個機炮連,每個步兵連多一個炮排和重機槍班,我這個隊長全名是支隊長,底下有五個營長,還有幾個直屬連連長。”“那咱們自衛軍也是兵強馬壯了,這麼多的人馬刀槍。怪不得一次能把上千號的老毛子消滅掉。”“咳,那不算啥,過兩天,還要打大仗,那就不是一次幹掉上千人的事情了。”“丁大哥,你說咱們能幹得過這大鼻子嗎?我這心裏直打鼓。”“高兄弟,我看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會長的部署是這樣,先把你們救出來,然後再和老毛子大幹,這會,張樂山他們怕是已經在老毛子的後方阿巴蓋圖伊這些地方幹他們的老本行了。”“張樂山?他是幹什麼的?”“對了,張樂山是他的本名,要說他的報號你也許就聽說過了,座山雕。”“座山雕?!是那個在吉黑邊境上橫了將近十年的那個座山雕嗎?”“沒錯,就是他。”“我就不明白了,在這東三省綠林裏,那座山雕也是一塊響當當的招牌字號,他怎麼會在這兒?”“高老弟,你有所不知,這座山雕也是出身綠林世家,他爺爺、他爹,都是幹這行的,到他這,更是子繼父業,幹得更漂亮,十五歲他就是綹子裏的炮頭了。十七歲的時候,因為老毛子修這條中東鐵路,從他家山下過,老毛子挑了他家的窯,那天他正好外出,躲過一劫,十八歲那年他自己起局拉杆子,專門和老毛子作對。後來,咱們會長和司令就像諸葛亮七擒孟獲一樣,把他收服了。現在,他的官和我一樣,都是支隊長,這回他的活就是去到老毛子的後方,去抄他的後路,什麼炸橋梁、燒倉庫、扒鐵路、砍電線杆、燒馬廄,這是他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