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馳隙流年夢醒時,天地因之更
青玉酒尊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華,尊上刻著的兩隻飛蛾栩栩如生,展翅欲飛。
尊中所盛的,看上去像是甘甜可口的醴酒,隻是捧著描漆托盤的宮娥卻絲毫不敢去靠近。
畫瓷恍惚想到,母後和那些後宮嬪禦們,當初也是一杯“醴酒”了結性命的。
誰能想到看似誘人的醴酒的,卻是致命的毒藥。
鴆酒!
以鴆鳥之羽劃酒中,飲之立死。
當年沒有看到母後飲了鴆酒,瀕死之時是如何痛苦的,今日卻能看見容婕妤飲下這美麗的毒酒。
“小主,這是鳩鴆。”祝允見畫瓷一直盯著酒尊,過來小聲道。
祝允想到剛剛去鴆者那兒領剛配好的毒酒,那陰鷙得讓人害怕的鴆者將鑲玉嵌金的獸麵青銅紋觚親手交給他,他瞧著那一雙陰冷沒有絲毫感情的眼,即使他身處後宮數十年,見慣生死,也不免感到一陣冷意打腳底升起。
鴆者是善於調製鴆酒的手藝精湛的醫師,自古以來便是一個隱秘的工作,卻足以讓人聞風喪膽。
看管冷宮的宮人失職,使瘋癲的容婕妤跑了出來,驚嚇到了妃嬪們,更為令人歎惋的是,容婕妤在躲避護衛捆綁的過程中,衝撞到了懷有身孕的魏寶林,魏寶林當時小產!
假裝小產,這種手段畫瓷已經用過了一次,再用起來更是得風順水。
容婕妤當初被打入冷宮,是因為被人陷害於害畫瓷差點小產,她怕畫瓷會報複於她,因此裝瘋,以期保住性命。
她既然是裝瘋,畫瓷便使她真瘋。
派人在容婕妤房間裏加入致人產生幻覺的香料,在她飲食中加入讓她不得安眠的藥物,不多時日,容婕妤徹底失心瘋。從前那些怨毒的心思全部化為雲煙,心智像一個孩童般沒有成熟。
待容婕妤終於瘋了,使計策讓冷宮宮人走開,將容婕妤牽引著來到禦花園。
妃嬪們正在禦花園散步,而魏儒靜,是自個兒故意走到容婕妤身邊讓她撞倒的……
魏儒靜這假的身孕也有五個月了,平日裏腰間綁了東西,弄得微微凸起,這段時日因為朝堂動蕩不安,後宮也是混亂得緊,無人注意她的肚子,再加上畫瓷的著意安排,她安然度過了一段時日,如今卻是不能再裝下去了。
容婕妤逃出冷宮,衝撞了魏寶林,魏寶林“小產”,失了一個成型的女胎。
這是近日宮中議論最多的話題。
睿帝如今正是因國事頭疼的時候,在這個節骨眼容婕妤害得妃嬪小產,震怒不已。再想到容婕妤上次害得畫瓷險些喪命,當即下旨一杯鴆酒了斷容婕妤性命。
畫瓷親自看著容婕妤上路。
素手欲去拈酒尊,祝允忙製止,“小主不可,當心沾到皮膚上。”
“罷了,”畫瓷縮回手,“送容氏上路吧。”容婕妤已被褫奪妃位,無人記得她的閨名,隻知她姓容。
“這是什麼呀?”容氏捧著斟滿鴆酒的酒尊,笑嘻嘻道。
“這是果酒,”畫瓷的聲音緩緩如石上溪流,悅耳而柔和,分明是勸人飲下毒酒,聞著聽之,即使明知是毒酒,恐怕也甘願飲下,“最是甘甜,你可願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