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花事了 第86章 我的洛城，我的傷歌（10）
這是坐落在臨河郊外的一個小村莊，冬天的積雪尚未完全融化，和道路上的塵沙混在一起，被踐踏成堅實的硬塊。初春，正是沙塵暴肆虐的時候，東北風在田野上一無阻攔地呼嘯著，落了葉的枯枝，塵埃和廢紙被吹得翻飛起來，天和地的界限不清晰，看上去都是黃色。才下午三點鍾，倒像是黃昏的時候。
我走在路上，風卷著塵埃鑽進眼睛裏，眼淚不斷地掉下來，我無法想象顏依那樣精致、柔美的女孩，如何經受得住這兒司空見慣的沙塵暴。我身上穿的一件白色毛衣，沾上了厚厚的塵土，變得髒兮兮的。
我向一個路人詢問村裏的小學怎麼走，他熱情地給我帶路。學校是一幢兩層的紅色小樓，樓後麵有幾間房子，是城裏來的誌願者的宿舍。我靠在宿舍門前的一棵樹上等顏依，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朝這個方向走過來，但遠遠地，隻能看見他們大致的輪廓，並不能看清麵目，我隱約聽見他們的談話。
“你今天給我做麻婆豆腐。”男聲。
“想得美！”女聲，“不過，也不是不行，你要怎麼報答我？”
“我以身相許。”男孩嗬嗬笑道。
“誰要你？”女孩不屑地說。
是顏依和辛晨。
“顏依！”我低聲喚她。
顏依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側過頭看見我，驚叫：“小朵！”
“依依。”我走到她麵前，可以清楚地看見她。她身上穿一件寬鬆的黑色毛衣，腳上穿一雙黑色的運動鞋，頭發隨便地挽在腦後，內蒙古的風沙給她的臉蛋塗抹上兩團洗不掉的胭脂。我拚命忍住呼之欲出的淚水，大學時代的那個顏依多耀眼啊，引領著整個學校的時尚：身上披著皮草，卻赤足穿上細高跟涼鞋，鞋麵上有細碎的水鑽，頭發要定期做護理，飄逸柔順，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從來不舍得用皮筋綁住，臉也要常去美容院做美容，皮膚細膩得跟嬰兒的一樣。
“想不到你會來看我。”她上前抱住我。
“想你了。”我也緊緊抱住她，眼淚掉下來。
顏依努力開玩笑：“我是不是醜了很多，慘不忍睹？”
我趕緊搖頭：“沒有，還是很漂亮。”
辛晨在一邊，笑嗬嗬地說：“大學時，你倆就每天黏在一起。”
“現在也照樣黏在一起，怎麼了？”顏依凶巴巴地問。
“沒怎麼，你們進屋再黏，外麵風大。”辛晨說。
宿舍很簡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書架，是所有的家具。屋子裏有點冷，顏依把她的暖手爐找出來，讓我暖手。我的衣服也已經很髒了，她找出她的衣服給我換上：“我們這兒不能穿白色的衣服，你的這件衣服差不多廢了。”
“就是，這兒的風沙太大了。”我附和。
顏依用清水洗了幾把臉，對著鏡子抹擦臉油，她的眉頭漸漸糾結起來，帶著些許自嘲說：“估計我以後再也用不上腮紅了。”
辛晨開玩笑：“這還不好？腮紅那麼貴，以後可給我省錢了。”
顏依給他一拳：“即使我用得上，也不讓你買，這是老公做的事情。”
辛晨沒皮沒臉地說：“所以說嘛，當然給我省錢了。”
“少胡說八道！”顏依瞪他一眼，凶神惡煞地說。
我看著他們笑鬧，心裏也很暖。吃完晚飯，辛晨直叮囑我和顏依關好門窗，顏依不耐煩地說：“嘮叨的大叔，我知道了。”
“不識好人心。”辛晨罵。
“好啊，拐著彎罵人，誰是狗？”顏依追著打他，他趕緊跑了。
這幾天剛剛開學，顏依在看交上來的寒假作業，我抽過幾本，想幫她，她趕緊攔住我：“我要順便了解一下學生在哪方麵比較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