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恨我嗎？”她踟躕半天， 梗咽著問我，看著我的眼睛裏滿是期待，我躲開她的目光，不說話，她歎了口氣：“小禾，在你麵前，我是一個罪人，最初的時候，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待你，後來，我想對你贖罪，但為時已晚，你對我的誤解已經很難磨滅。可是，我始終不明白，對於索小鬟的拋棄，你輕易就能原諒，為什麼隻有我，你始終不願意原諒？”或許人都是這樣，愛得越深，恨得也越深。我終於明白我是個多麼自以為是的姑娘，我勉強去恨一個我原本深愛著的人，把自己搞得疲乏、痛苦，是了，這就是我的心裏滿是仇恨的症結了。
“媽，我愛你。”我把頭埋到她懷裏，她的身體有輕微震顫，但心裏有和我相同的柔軟，我可以感覺到。她緊緊地抱住我，眼淚滾燙滾燙地落到我的脖頸上：“小禾，留下來，媽媽陪著你不好嗎？”
“媽，你怎麼又回到這個問題了？”我嗔怪道，“我都這麼大了，以後的路總要自己去走，你跟我爸爸又不能一直陪著我。”
她的臉上有濃鬱的悲傷，頓了頓說：“夏天的時候，我要結婚了。”
“什麼？”我完全被她莫名其妙的話砸暈了。
“我跟你爸三年前已經離婚，我怕你和洛黎知道了，心裏會有負擔，所以一直沒有說。”
“為什麼？”我激烈地問她，臉漲得通紅。
“我和你爸是家裏作主包辦的婚姻，沒有什麼感情基礎，他又上過大學，和我的想法自然有很多不同，婚後他雖然和我相敬如賓，但與愛情無關。他大學時有一個女朋友，一直在等他，我試圖挽回他的心，但始終徒勞。離婚以後，他現在已經跟那個女人結婚了。”她直直身子，“現在，我也有我的幸福要追求，我希望你和洛黎能夠理解我，讓我過我自己的生活。”
“我不信，我爸怎麼可能不要我們？”我幾乎是嘶吼道。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與你們無關。他一直很愛你和洛黎。再說，他也有他的無奈，不能讓那個女人一輩子沒名沒分地跟著他。”
“那你呢？他為什麼隻自私地考慮他的愛，不管你？”我恨恨地說。
“我也即將結婚了，他是我從前的同學，十年前他妻子因病去世，後來，我們相遇了，都對對方很滿意，他也等了我這麼多年，該結婚了。”她猶豫了幾秒鍾，小聲說，“小禾，對不起，你那時那麼小，讓你撞見我跟他在一起，我一直想跟你解釋，但無從開口。”
眼淚忍了太久，它們一下子全都湧上來，我的聲音哽咽了：“媽，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誤會了你這麼多年，成天惹你生氣，對不起，對不起……”
“傻孩子，哪有媽怪女兒的？”她拍拍我的頭，“早點睡吧，明天要坐火車。”
我閉上眼睛，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夜，淡月籠紗，娉娉婷婷 ，掩映著一朵白色的梨花疏影，寧靜地開放在淺藍色的天幕上，誰能看透月下的芬芳演繹得是怎樣一場風華，怎樣一場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