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花事了 第83章 我的洛城，我的傷歌（7）
我和葉雯的關係有了很大的轉變，我們變成了一對關係融洽的母女，欠缺了22年的母愛，忽然風卷殘雲般的向我襲來，我也心安理得地接受著她給予我的所有愛。經曆了這些事情，我的身體很虛弱，葉雯每天從早到晚，費盡心思做各種各樣的營養豐富的配菜給我吃，一閑下來，她翻的也全是與做菜有關的書。
那天下午，葉雯出去買菜，我一個人呆在家裏，有人敲門，我出去開了院門，才知道是從前的房東，心不禁沉下來，那些巨大的傷口又開始汩汩地冒出濃鬱的鮮血。他亦知道齊木的事，小心翼翼地說：“你們租的房子已經閑置幾個月了，房租也到期了，如果不續租，我就租給其他人了，麻煩你過去收拾一下你們的東西。現在跟你說這種事，實在不好意思。”
我無力地搖頭：“沒事。”本來想讓葉雯回來後幫忙去收拾，但一想我和齊木有很多重要的東西都在裏麵，隻能再次狠狠地碰撞心裏的那個傷口了，我點頭答應：“現在就走。”
書屋已經有五個月沒人進來過了，屋子裏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我穿過書架中間的過道進了住人的房間，屋子裏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刻著我們愛情的課桌，齊木扔在床上的白襯衫，我幾個月前晾在繩子上的洗幹淨的衣服，可如今，物雖在，人已亡，我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流下來，洶湧一片，我始終覺得，世界上最悲涼的詞莫過於物是人非，我的心像被突然撕扯開，要爆炸，卻又渾身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任自己哭得撕心裂肺。房東本打算幫我收拾一下東西，但見我哭成個淚人，不好再呆下去：“姑娘，你也別太難過，我先出去了。”
我靠在我和齊木從洛城中學搬回來的那張課桌上，我們刻在上麵的愛的誓言依然清晰，每一筆都沉重有力，我深信我們的愛也依然存在，隻是，我的愛存在在這個空間，他的愛存在在另一個空間，我們無法跨越各自所屬的空間，上演相逢、訴說衷腸，然後碰撞出美麗煙火的戲碼，隻能孤單地在自己的空間裏遊蕩，無法停下來，亦無法選擇停下來的驛站，正如我此刻的無可無奈何。
狹小的屋子裏裝了滿滿的悲傷，屋子裏漂浮的灰塵的腥味有種窒息的感覺，那些漚在心裏的回憶鋪天蓋地地在我的眼前浮現，它們皎然化作一把把利劍，鋒利地割傷我心髒的每一寸肌膚，罷了罷了，趕緊收拾完東西，迅速地逃離這裏，別再讓傷口冒出濃鬱的鮮血來。
因為屋子很小，我們的雜物都裝在紙箱子裏，然後放到床下麵，我取了床板，把有用的東西騰到一個幹淨的箱子裏，半天，終於收拾得差不多了，我鬆了口氣，低下頭，目光不經意地在布滿灰塵的角落裏觸到了一個有鞋盒那麼大的小紙箱，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盒子，好奇地打開，裏麵是幾本自考考試的複習資料，原來他在最後也依然想有一天可以追上我，我翻開書，裏麵夾著很多紙片，上麵的文字淩亂極了。
“我在昏迷的時候，又夢回了那場謀殺案的現場。一個身穿寬大的襯衫，頭發剪得很短的女孩站在空曠的樓頂上，她倨傲地仰著頭，嘴唇緊緊抿在一起，像個女皇一樣俯視朝臣，她身邊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小男孩。忽然，她伸出手狠狠地推了小男孩一把，小男孩輕飄飄的身子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之後，重重地落到了離樓頂有十米高的地麵上，鮮血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蔓延了整個世界……我在這個悲傷的夢境裏無聲地哭泣。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這個女孩是後來我要用生命來保護的我的愛人，我隻是感到溫柔的傷感充盈了我的心髒，並且在被大人們問到事故發生原因時，我莫名其妙地說了謊，兩年以後，再次見到她，我才知道我一生要為之堅守的愛情已在這一刻滋生，是的，我愛上的是一個殺人的女孩，她的心裏有太多的仇恨，我必須傾盡我的一切去救贖她，把那些仇恨變成愛。我以為我可以，這麼多年，我一直為之努力，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的愛是多麼自私，我是多麼自以為是！明明帶著她與幸福背道而馳，卻還要裝出一副為愛而孤注一擲的大無畏姿態。小朵，究竟怎樣，才是我能給予你的最好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