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花事了 第79章 我的洛城，我的傷歌（3）
北洛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到白色的客機，我沒有回學校，呆在後海，魂不守舍地等他回來。第四天下午，他終於回來了，一進門就倒在床上，我問他話，他也一聲不吭，我不知道他在洛城到底打探到了什麼消息，我的心慌得快要吐出來了。
後來我才知道，北洛抵達洛城的那個下午，街上到處都在發傳單，他接過一張，立馬怔住了。淡黃色的紙業上赫然印著巨大的標題：“8?31事件”明日上午八時在白色市人民法院開庭審理，而齊木的名字排列在犯罪嫌疑人行列中的第一位。北洛當下又趕回了白色。
在第二天的庭審現場，齊木以故意殺人罪被起訴，他對殺人的事供認不諱，法院舉證他在事件發生當天，曾從白色火車站售票大廳購買了一張到北京的火車票，可見他早有殺人動機，並打算在實施殺人後逃跑，所以完全可以認定這是一起故意殺人案。他的律師希望可以通過辯護，把案件的性質改為過失殺人，可是，他不肯配合，他不願開口講有關車票的任何事情，他還替老蒼攬下了所有的罪行，成為這場震驚洛城的血案中的主犯，被判處死刑。聽到宣判結果的時候，他的臉上是沒有任何波瀾的平靜，甚至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北洛怔怔地看著齊木拖著沉重的腳鐐消失在被告席上，他的律師因為敗訴而一臉的憤慨，他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隱瞞有關那張車票的事，難道有什麼會比生命還重要？
北洛第三天早晨去監獄探望齊木，他一眼就認出了北洛：“我在電視上見過你，還看了你的小說。”
“洛禾以為你不要她了，去了美國，她還哭了很久，沒想到……”北洛歎口氣。
“洛禾喜歡的人是你，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照顧她。”齊木一本正經地說。
“哪裏？”北洛悲涼地一笑，“你誤會了，他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我進過她的網頁，知道你們的故事。”齊木的眼瞼垂下來，睫毛很長很溫柔地覆蓋出一片陰影。
“我們有過一段短暫的感情，我以為她也喜歡我，後來才知道她想從我這兒得到救贖，依靠我忘記你，但是有些事情無法忘卻。”北洛拉扯著嘴角，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我以為你們很相愛，以後你可以好好照顧她。”齊木的眉頭擰成一團。
“洛禾告訴過我，那張車票是你買給她的，你為什麼不講清楚？”北洛岔開話題。
齊木搖頭：“洛禾終於回到了她從前的生活圈子，我不想她再牽連到這件事情裏。”
“可是她想和你在一起。”北洛漲紅了臉，“如果把這些講清楚，案子可以改判為過失殺人，我查過了，過失殺人判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特殊情況還有可能判到三年以下。我聽洛禾說了，那個人想侵害你的人身安全在先，你們找個好一點的律師，一定可以爭取到三年以下。”
齊木還是搖頭：“洛禾知道了，肯定會自首，我不想讓她坐牢。”
“以後她知道你因為她死了，還能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好好地過下去嗎？”北洛有些生氣地說，“你這樣的想法未免太過自私。”
“她不會知道了。”齊木垂下頭，“她跟她媽媽的關係不好，我不在了，她可能很久也不會回洛城，等她再回來，這些事情都已經被淡忘了，她也無從聽說，就讓她永遠地以為我在美國好了。”
“我會告訴她，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北洛的眼睛裏盈了一點濕。
“你也愛她，沒有我阻隔在中間，你們可以幸福地過下去。”齊木說。
“我無力承擔這種恩惠。”北洛斷然拒絕。
“求你不要告訴她，是我自私的愛毀了她，這是我最後能做的補救。”齊木哀求。
北洛背過臉，有兩滴淚從眼角滾出來。後來，他告訴我，那一刻，他已經忘了和我的那一段感情，隻是希望我和齊木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直到晚上，北洛也沒有出臥室的門，我睡不著，一個人坐在海邊。夜晚的海荒涼而又寂寞，除了海潮拍打礁石的聲音，整個世界一片沉寂。北洛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我身邊，半晌，他終於開口：“洛禾，有些事情，我覺得你有權知道。”
“什麼？”我低著頭，手指在沙灘上亂劃。
“齊木沒有去美國，他還在洛城。”北洛盯著波光粼粼的海麵說。
“真的？”我猛地抬起頭，歡喜地問。
北洛不看我，他清晰而又緩慢地說：“齊木把殺人的事攬到自己身上，被判處死刑。”
一隻孤獨的海鳥掠過灰藍色的海麵，劃過一小朵浪花，那麼多那麼多的悲傷頃刻間席卷而來，我頹然地倒在地上，連哭也不能了，我的心被整個掏空了，怪不得這樣一起連省裏都過問的案子，卻任由我這個殺人凶手在學校裏安逸地生活，我怎麼沒有早一點想到呢？之前隻是隱約覺得有點不安，當然不安了，一起殺人案怎麼可能草草地就放置不管了？原來齊木早已替我承擔了所有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