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希臘智者歐裏庇得斯:“普通人為什麼缺乏智慧?”
歐裏庇得斯答道:“智慧是由悲苦換來的,小悲苦換來小智慧,大悲苦換來大智慧,因此我們的智慧裏總是充滿憐憫。”儒家說“仁義”,佛家說“慈悲”,道家說“貴生”,墨家說“兼愛”,都充滿一種人性關懷。
水是生命之源。
水是平等的。
無論是奇花異草,還是普通草木,甚至是毒花毒草,水都一視同仁,都給予滋養,成全它們走完生命全過程。
聖人不僅普施善者,同時也對惡者充滿憐憫。佛陀當初舍身飼虎,就是此意。
當我寫到這裏時,一道金色的陽光從高空照射到了我的書桌上,我的心是如此喜悅與寧靜。
太陽也是平等而博愛的。
太陽必須是博愛的,才會成為太陽。
水與太陽,這一陰一陽都共同揭示了如此浩大的自然規律,作為一個忠誠於自然之道的自然之子,他也必是如此。
“智者樂水”,這種水無處不在,不分清濁,都是大地的乳汁。“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屈原《漁父》)
我在一首詩中寫道:
良鄉的莊稼地銀光閃爍
晨霧浮走樹根
如牛奶澆灌大地
我在詩中把晨霧比作牛奶,不隻是形容它的潔白,更意在指出它對大地的滋養。
牛奶是水。
人奶是水。
嬰兒吃奶時對水的溫柔、水的甜美必有極深感受,這種感受將指導他(她)終身去尋找一種更大的溫柔與甜美。
我們作為成人,又怎能不去尋找另一種溫柔與甜美呢?
那就是人的真性情,真性情造就真正的人。
我的朋友沙漠舟把他的自傳題名為《我在人間的日子》,那麼我想,隻有真正的人才能活在真正的人間,否則與海市蜃樓何異?沙漠舟是個駝背,自比駱駝,說自己是沙漠之舟。作為一個殘疾人作家,生存是困難的,但在沙漠舟身上我看到了孔子堅守的不屈意誌。《莊子》上記載孔子曾說自己:“丘,天之戮民也。”意思就是我們一生下來就是殘缺的,所以要努力。這不隻是身體上的缺陷,更有靈魂上的缺陷。
所謂智者就是殘缺的人的生存方式。
所謂仁者,就是殘缺的人愛自己。人都已經殘缺了還不知道愛自己,那就不好了。
沙漠舟對人生的執著追求屢次感化了我,我們成為了好朋友。
“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山水之間真正的人誕生了,他們將更加快樂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