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3 / 3)

他不可能永遠做謝演那個草包的捉刀客,他想借著這個踏板再進一步,就一定要站對隊伍。

他也隻能選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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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鬆穀回駐石頭城之前,回了趟國公府。

“阿父,我以為謝含靈有二心。”

庾鬆穀對靖國公道:“她那日幫著郗府阻攔我便不說了,還攛掇姑母將我調回石頭城。原本按我們的計劃,這次定要讓世家傷筋動骨,結果她從中斡旋,僅僅傷其皮毛。她畢竟是世家女,會不會……”

庾家簷廊上的喪幡白綢已經撤了,庾奉孝精明強幹的臉上也一掃喪女的愁苦,聽了兒子的話,他轉了轉拇指上的狼牙扳指。

庾奉孝道:“隻有朝中主政的是太後娘娘,是個女人,這位小謝娘子才能在太極殿有立足之地,失了這個依傍,她還能張狂什麼?且不理她,隻要你守好石頭城,你我父子便立於不敗之地了。”

話雖如此說,待兒子走後,庾奉孝還是喚來親信,附耳與他吩咐一事。

有些事情,是要早做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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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鬆穀回守石頭城,不忘令他的副手盯著內城動靜。

沒隔幾日,副將來回報,有些吞吞吐吐:“將軍,屬下聽說一事,不知重不重要……”

庾鬆穀不耐煩地問是何事,副將道:“屬下聽說,忠勇侯府向謝五娘子提親了。”

“什麼?!”庾鬆穀猛然轉頭,陰鷙如蛇的目光落在副將臉上。“謝含靈不是將她的幼妹看得寶貝一般,不肯鬆口讓她早嫁的嗎?”

副將囁嚅著,這世家女郎的閨中事,他何從曉得。庾鬆穀不由焦躁起來,此事雖無關大局,但他一直視謝瑤池為自己囊中之物,豈容他人染指。

可偏偏他胞妹新喪,按大功之禮,他最短要服衰九個月,才能議婚娶。

九個月,足以讓如花似玉已至嫁齡的謝瑤池,隨時嫁作他人婦。

庾鬆穀越想越不能空等,尋了個日子,將謝知秋約了出來。

謝知秋是謝五娘的親父,自從他被謝瀾安趕出烏衣巷祖宅後,整日被夫人數落無能,日子也不好過。

隻要他恨謝瀾安,庾鬆穀便有收買他的籌碼。酒樓的雅間中,他特意卸下鎧甲,換了身寶藍色織錦襴衫,為眼前的中年儒瘦男子斟滿杯中酒。

“聽說令嬡五娘近日在議親,小侄對五娘的心意,世叔父是知曉的,就連太後娘娘也曾有意下旨賜婚,卻不知世叔如何作想?”

謝知秋知道他的來意,喝了口酒,苦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是天理應當。但將軍也當聽說過我家的事,五娘的終身,如今全由我那個能耐的侄女一人說了算,我縱為五娘的父親,說句不怕讓將軍笑話的話,插不上手啊。”

“世叔此言差矣。”庾鬆穀忙道,“既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無妹妹的婚事要一個當堂姐插手的道理。

“現今你父女二人不在一處,自然使不上法子,可若世叔尋個身體小恙之類的借口,難道五娘子會不來探病嗎?隻要將五娘子留在身邊,她的終身大事,還不是世叔一言定之?”

謝知秋眼神微動,故作沉吟,“隻是將軍如今在喪期……”

庾鬆穀道:“不急著成親,可以先定親。隻要咱們兩家結成親事,世叔您便是我的嶽丈大人。那謝含靈不過我姑母身邊的一條狗,還不是聽我庾家擺布,到那時,待小婿與姑母進言幾句,保證讓嶽丈大人重掌謝氏,大大地出一口惡氣,如何?”

謝知秋等的便是這句話,舉杯笑飲美酒,耐人尋味地笑道:“將軍如此誠心,下次我便誆出五娘來,讓她與將軍當麵說話,親自為將軍把盞奉酒,諒她不敢不從我這個父親,如此可好?”

庾鬆穀聞言,便知謝知秋是個上道的。

他眼前已浮現出那個嬌意無限的小娘子被他攬在懷中,千羞百媚的場景,隻覺下腹躁熱,誌得意滿。

待到席散,賓主盡歡,隻剩杯盤狼藉。

謝知秋在窗邊,看著庾鬆穀在牌坊下騎馬得得而去,眼裏全是晦氣,那裏還有笑意。

包廂的門再次推開。

一名頎姿玉貌的女郎搖著折扇進來,長眉凜凜,不怒而威,正是謝瀾安。

“含靈,我都照你的意思說了。”謝知秋見了侄女,馬上說道,竟有些拘謹的模樣。

“那個……你之前說秋娘的脈象是男胎,當真麼?她一切都好嗎?叔都聽你的了,你看,是否讓叔見一見秋娘?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咱們畢竟是一家人不是。”

他這些年被袁泠君管得嚴,身邊沒有鶯鶯燕燕,人過中年隻得一子,他是做夢都想再得一個兒子。

當初謝瀾安不知如何發現了他安置外室的宅院,將剛有身孕的秋娘藏了起來,謝知秋暗中查詢許久都找不到,本已不抱希望了。

沒想到謝瀾安忽然主動找他,說起這事,他如何能不對自己的骨肉上心?

謝瀾安正是深知叔的弱點,才拿捏他設下今日之局。

她說:“隻要叔下次再將庾鬆穀約出來,按我說的做,我便答應叔。”

謝知秋目光大亮,“你保證?”

謝瀾安見他神態振奮,忽地笑了聲。壁聯下的青瓷仙人承露盤上燃著清幽的線香,她的眼神便像那縷漫淡的霧氣。

一個親哥哥,在胞妹屍骨未寒的時候急於女色。

一個親生父親,一心隻顧未出世的兒子,卻對乖巧懂事的女兒不聞不問。

人心之醜惡,哪怕過去百年,也從不讓人失望。

可隻要看透了,用起來便會很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