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白棣棠盛開的無比燦爛,素華綠枝在傍晚的微風中翩翩款擺。母親極其喜愛白棣棠和金盞花,所以這些花在園子裏占了大半位置。這兩種花象極了母親性格,高貴的,一絲不苟的母親。母親嗬,敏公主。除了偏愛花外,她還對自己的長女格外的偏寵溺愛。所以她總對長女這麼說:“白棣棠之姿高貴皎潔,不似人間之物。在我心中,塵兒和這花是一樣。”她所愛的,必定是父親鍾情的。除了自己外,父親對自己從來都不喜歡,甚至是厭惡。所以,自己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懂得,有些情份不論付出多少的努力,都是得不到回報的。
眼睛從這翠龍白鳳般的花朵上移開,蓮步緩行,抬眸,不遠處的那是姐姐最愛的樹亭。粗繩相縛的搖椅裏,姐姐經常坐在上麵,拿著沒有鉺的魚杆,東晃西擺著說在釣魚。偶爾真的會有幾條魚,即使無鉺也會咬鉤。這個時候姐姐總是對著魚說:“真傻,活著多好呢,來,放你一條生路。”然後將魚放回池內。
輕粉低著頭,拾階而上。纖手細細撫摸著樹木欄杆,一絲灰塵都沒有,幹淨的就象是無暮剛從這裏騎欄而下。姐姐這時通常會皺著眉看無暮胡鬧,但眼裏卻是寵愛歡喜的。無暮就是為了看姐姐那樣的眼神,而不知在這樹欄上來回折騰了多少回。往事就這樣,一幕幕的在大腦閃過。
“你來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輕粉抬頭,不可置信的捂著嘴,剛才這裏明明沒有看到有人在。
“輕粉跪見吾皇。”甚至來不及細看他的容顏,急忙的便行禮。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離的更遠了。
“沒有外人在,何必行禮。”懶懶的聲音透露出主人情緒不佳,略帶疑惑:“你是今天回來?”
輕粉嘴角勾起,我知道的,你不可能是在這等我回來:“不曾料到皇上會到這裏。輕粉衝撞,請皇上恕罪。”
“輕粉,你真要惹我生氣?”冰皇在搖椅上輕輕晃著,頗是不奈,也不自稱朕。在他們一家子麵前,他從不稱朕。或許這個習慣,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輕粉堅持:“該有的禮儀不能少。”
“坐吧。”冰皇歎氣,不想糾纏這個話題。
“嗯。”輕粉坐到旁邊的搖椅上,雖動作輕柔無比,仍引起旁邊冰皇的搖椅一陣輕晃。誰讓這二張椅子是一繩相縛的呢。
夕陽不曾下山,樹木被映染成了金黃色,暖暖的。連那一朵朵潔白無塵的棣棠,也變了模樣。多久沒有抬頭看天空,看夕陽了呢?輕粉有些癡了,多美的風景。二人就這麼靜靜坐著,各自想著自家的心思,久到沒有留意到時間流逝,久到夕陽就快燃盡。
“釣了半天,也沒有魚兒願意上鉤。”冰皇收起手中的魚竿:“真是奇怪,難道魚兒認人咬竿的?”
輕粉星眸流轉,才發現他手裏拿著魚竿,在學姐姐釣魚呢。抿唇而笑,卻不答話。這難得安靜放鬆感覺,一開口,很多東西都變了。她不舍得。如果可以,她希望什麼都不要變化。都停在原地,凝固,多好。
冰皇意興闌珊,站起,欲離去。
“舒哥哥,你喜歡這園子裏的白棣棠麼?”輕粉看著下麵清澈的池水,魚兒奮力翻躍,躍不出那小小池水間,更不能於空中飛翔。魚隻能是魚。
“敏姑姑很喜歡。”
“父親也很喜歡,不過我卻一點也不喜歡。我喜歡的是龍爪花。”
“生死之花,焰國倒是隨處可見。輕粉,你……”
冰皇複坐下,從輕粉出現時起,隱身訣就敏銳的查覺到了輕粉的悲傷,就似無底的黑洞,呐喊聲不絕。這樣的傷痛,不應是對自己迷戀而起的。何況輕粉那麼小心掩藏自己的心思,一見麵就將彼此距離拉的遙遠。他也就遂了她的願,不去拆穿詢問。於是最後說出來的話變成了輕描淡寫的一句:“你這二年過得怎樣?”若不能一輩子疼愛,就不要給予暫時的關懷。輕粉不僅是她最疼愛的妹妹,也是他真心的願意去保護的人。猶記得十年前,她在這裏仰起頭脆聲問著:“這個漂亮哥哥是誰呀?”
“舒哥哥,這是輕粉該問的問題才對。”輕粉歪著頭,專注的看著他魅豔的容姿:“舒哥哥,這樣你開心嗎?”
“剛巧趕上而已。”
他聽得懂她在問什麼,她懂他回答了什麼,剛巧要立皇後,剛巧姐姐在身邊,剛巧姐姐不會反對。隻是,所有的剛巧,都是以姐姐為中心而成立的。這就是他的思維模式。
“舒哥哥,我特意從雲國趕回來,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輕粉一笑,避而再談。聰明的人都不會讓自己一傷再傷。
“哦?”冰皇不以為意:“人回來了就好,都二年沒見到你。”
嗯,你是有二年沒見到過我,不是見不到,而是避而不見。因為你答應了姐姐,如果我沒有回冰國,就不會來見我。重逢之時,你淡淡的一句你來了,便讓我費盡全身力氣不讓眼淚流出。但是,我就算說上千萬句我想你了,說到喉破血盡,你也不會來見我的。你眼裏、心裏從來就容不下我。
“我最重要的姐姐、哥哥大婚,輕粉說什麼也要備上厚禮,聊表心意啊。”輕粉眸含秋水,媚顏灼人目。
冰皇神色複雜:“原來輕粉已經變成這般的絕色佳人,長大了。但這是她所希望的你嗎?”
輕粉長長的指甲陷進肉中,輕不可聞的斷裂了,仰頭尖銳的反問:“那麼,現在的你,是她所希望的?”
“輕粉,你堅強了,開始懂得反擊,保護自己。”冰皇象小時候一般拂過她的細發,既然她仍不願說實話,自己又何必勉強:“這樣她就也能夠放寬心。”
輕粉躲過他的手,:“我早就不是孩子,舒哥哥。”
“是了,本來想明天去找你。這是此次三財樓的禮單,因為物品和運送人員甚多。被攔在了城外。”輕粉說:“官員複答需皇上同意,才允許放他們出入冰都。”
“三財樓?思夜?”冰皇問。
“沒錯,這就是我給舒哥哥你的大禮。向你引薦思夜,他決定在冰國設立分樓經商。”
冰皇點點頭:“我們去書房細談。”
天色已經昏暗,空氣裏飄浮著花香。二個絕美絕魅的人,並肩從滿園白棣棠中穿梭而過。在外人眼裏,美好的已不似人間風景。那麼,在他們各自的心裏呢?
明日便是封後大典,我雙手撫額,啼笑皆非。自己居然會成為皇後,不管什麼理由都非常詭異啊。把玩著桌前盒子裏的一串串珠寶手飾,都是值錢東西。帶幾件回去的話,絕對賺翻翻。我興致起,拈了幾條在頸飾比劃著。人不美麗,果真是帶啥都一樣,換成絕色的輕粉,不知要美成什麼模樣呢。我看著鏡子裏的人,腦子繞著整個宇宙轉了一圈浮想翩翩,結果還是沒等到他回來。泄氣的將這些珠寶全部扔回盒內,政務永遠那麼忙,是個人也撐不住啊。不過,他肯定不是人,正常人都長成他那樣的話,估計這世界要以醜為美了。那麼,到時候,我這樣的人就是絕色美人,哈哈。
百無聊賴下,隻好跑去書櫃找書看。門外響起一片跪拜聲,是他回來!飛快將書丟在桌上,雀躍向門口處奔去:“你回來了。”
他冷魅如常,看也不看我一眼徑直走向屋內。也是,如果他變得象動畫裏的男主一樣回應著:“我回來了。”我會不會大跌眼鏡?啊,我沒眼鏡。話說,幸好我不是近視眼,不然在這個落後年代,豈不成了名副其實的睜眼瞎子。
內待過來乖巧的為他更衣。回來後,他一般要在溫池中泡上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