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笑笑。
程玉海是疼她,有什麼好東西都往她這邊送,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也都是撿著好的挑過來。
說句不好聽的,他恐怕對自己的親老子都沒這麼好。
“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的。”程太太起身,走到鏡子前,“你還不配從我這裏拿錢。”
周悠一陣慌亂,這些都是她不曾想象到的。
她的聲音開始變得尖利,“你憑什麼說我不配!”
話音剛落,她的手就已經拽住了程太太的袖子。
她也不甘示弱的扯住對方的頭發,兩人很快廝打起來,一路撕扯到門口,周悠以為這樣子就能將她趕出去。
“你去死吧!”
周悠腳下一滑,隻聽見那樣一句話,然後就是一陣劇痛,長久的黑暗。
程太太看著樓梯盡頭趴著的女孩兒,以及滿地流淌不息的紅色液體,嚇得尖叫起來。
T城第一小花旦周悠勾引程家少爺,被程家主母太太從樓下推下來,身亡的消息,在一夜之間傳遍了大街小巷。
消息越傳越偏,甚至還有說法說是她勾引了程家老爺。
程太太因為在將周悠推下去的時候發出了巨大的尖叫聲,引來了戲班裏的人,被逮了個正著,扭送到警察局的時候,已經神誌不清了。
“狐狸精……會飛哎……一半的妝……”
程玉海在警察局裏見到了神色恍惚的母親,他嚐試著想與她說兩句話,可是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隻得放棄。
周悠的屍體他見到了。
是在他看完母親之後,由警局裏的舊友引著,才得以見到的。他看到,自己悠姐臉上的妝容還沒卸完,鮮紅的嘴唇仿佛下一秒就會張開跟他說話一樣。
他在停屍間小心翼翼為愛人卸完了臉上的妝,又給她梳了平時最喜歡的頭發,還買下了她幾個月之前想要,他卻還沒給她買的玉鐲,放在了她的棺材裏。
程老爺本來因為兒子經此一遭,能夠想明白,遠離那個害了自己母親、害了整個程家的狐狸精周悠,可他沒想到兒子反而變本加厲,不知好歹。
“你個不孝子!”他用拐杖狠狠打在兒子的身上。
程玉海是他跟正房太太的老來子,前麵還有幾個女兒都嫁做人婦了,這個兒子是他求神拜佛多年才得到的,程家的這一切也都是他準備留給兒子的。
現下看來,就算他留給他一座金山,他也是會給他敗完的!
他忍著父親的責備與打罵,他已經覺出來後背酸疼,再加上渾身倒冷汗,上麵的傷口被沙得生疼。
“我沒有錯!我是真的喜歡周悠!”程玉海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來的。
可是正是因為這句話,程老爺的怒火噌噌的燃燒起來。他沒想到,他期待多時的兒子的長大,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你知不知道,你媽已經進了警察局了!你還想讓我也進去嗎?”程老爺的拐杖毫不留情的繼續責打著。
程玉海因為父親的這句話,心中酸痛,“可是悠姐也沒了……都沒有了……”
說罷,他伏在地上,痛哭起來。
經過這件事,程老爺被氣得住進了醫院,不見好轉。
程太太在冬天快要結束的時候,從警察局放了出來,這也是程家花了大價錢才得到的結果。
可是她出來以後就神誌不清了,連家裏人都認不全,每天就是瑟縮在閣樓上,不肯見人,還害怕陽光,真是過著半人半鬼的日子。
榮升戲班因為失去了周悠這個台柱子,從此一蹶不振,不再常住在T城,而是全部去了南方。
具體是去了哪裏,程玉海沒去打聽,也沒心思知道。
“爹,你喝藥吧。”
醫院裏,程老爺不停地咳嗽著。程太太被吳媽看管著,在一旁數瓜子。
雖然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是程家的家產經此一折騰,真的所剩無幾了,家裏的傭人、司機也幾乎全部被辭退,留下的也隻有程玉海的奶媽,吳媽了。
更糟糕的是,他幾個姐姐的夫家聽說程家破落,紛紛與她們離了婚,將她們趕回了娘家。本來就是為了攀附程家而結的親,如今程家倒了,還留著有什麼用呢。
程老爺看著自己的瘋妻,還有這幾個月來明顯瘦了好幾圈兒的兒子,直呼這是作孽,然後就是一陣老淚縱橫。
“我現在也能撐得起程家。”一夜之間長大的他將藥一勺勺喂進父親的嘴裏。
家裏已經開始變賣鋪子的事情,他沒有告訴父親,他隻是想著,趕快把他的病治好,這樣他們一家就是有希望的。
隻是程老爺的病比所有人想象的都不好,他還是在第二年去世了。
像是受了詛咒一樣,就在程玉海和吳媽忙著程老爺葬禮事宜的時候,程太太從二樓陽台上跳了下來,也死了。
程家長輩雙雙去世,喪禮也沒見的辦的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