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嶽母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麵條上擱著雞蛋,撒著香噴噴的蔥花。嶽母說,吃吧,快吃吧!跑這麼長時間路,餓壞了!說完,又拿起籃子,以為你不回來,家裏沒什麼菜,我出去買點菜就回來。剛出門,又回過頭來叮囑:你邊吃,別急,老頭子一下就會回來的。這才挎著籃子快步走了。
尹凡雖然肚子並不太餓,但“女婿大似兒”,嶽母每次都這麼熱情,這份心意他不能不領。他“呼哧呼哧”幾下把麵條吃完,正好婁老師就回來了。
婁老師見到他,問道,你回來了?不是說已經報了到,後天就要到新單位上班嗎?
尹凡見到嶽父,還是要站起身:原來想做點準備,可看看其實沒什麼要準備的,無非帶支筆去上班就行了。我就還是回來一趟。
嶽父到陽台上掛好鳥籠子,又回到客廳:你們年輕人呀,書讀了不少,可心裏還是浮躁哇!
尹凡知道嶽父對他考公務員並不太讚成。嶽父雖然書教得還算好,可他像所有清高的知識分子一樣,有點梗,有點拗,也有點迂,總覺得天下萬事,“唯此唯大”的是學問,官場裏麵總有點汙濁和不清不楚。但尹凡一般不會去和嶽父爭執。他說:到機關去,也是從新的角度體驗生活的一種方式嘛。我學的是社會學,不能老在書齋裏不接觸社會。到了新的環境,我也不會完全放棄自己過去所學的。
嶽母回來,買了一些鹵菜,還有鮮魚和肉,馬上下廚忙開了。
又過了大約半個來小時,婁虹回來了,她看到尹凡,隻似笑非笑地點點頭:來了?便轉身對父親說,老爸,真是拿那個家長沒辦法。他兒子小小年紀就偷同學的東西,他還護著自己的兒子,說老師一點小事,就喜歡大驚小怪,那東西又值不了幾個錢。還說我打了他孩子一巴掌,這事兩抵了。真把我氣得!
婁老師看著女兒的樣子,搖搖頭:方法,教育學生最重要的是方法!方法不對,效果當然不會好嘍。
婁虹見父親像在批評自己,心裏便不悅,撅起嘴說,方法方法,現在的學生可不比過去,有的人你再多的方法他也軟硬不吃,你有什麼辦法!
菜上齊了,嶽母拿出一瓶開過的紅酒,說,你們爺倆喝杯酒吧。她又專門對尹凡說,時間太急,就幾樣菜,隨便吃吧。
婁虹便說母親:都幾年了,又不是客人,媽,你幹嗎老是拿他當客人待?!
嶽母笑著說,哪裏是當客人待?尹凡一個人在學校裏,夥食哪有家裏的好!
婁虹這時才對尹凡說,馬上就要上班了?
尹凡回答:既然定下來了,那還能老拖著?
婁老師這時又說了:我本來是不主張尹凡去考什麼公務員的,在大學裏當老師,教書育人,做做學問,不也滿好的嘛。真搞不懂,年輕人為什麼非要到官場上去混。
婁虹反駁父親道,你老觀念不知道,現在做學問都要和官場結合起來才更能夠出成果。何況,尹凡有了這個機會能到組織部去,我的調動恐怕就容易得多了。要不然,憑他這樣在學校裏,那我得永遠呆在陽穀這破地方了!
婁老師說,看你這個樣子!國家有政策,兩地分居的問題應當解決,無非早晚的事嘛。
婁虹氣哼哼地說:哼,早晚的事!你問問尹凡,現在不管辦什麼事,哪怕就是符合政策,雁過拔毛不說,最後成不成都不一定!像我們家這樣沒有一點權力的,辦點事難著呢。
婁虹的母親在一旁說,你們父女兩個,在一起就拌嘴。婁虹啊,你還說現在的學生不好管,你就不尊重你父親嘛!
尹凡想岔開話題:我兩個多月沒回來,從河陽到縣城的路修得和過去大不一樣了,汽車好走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