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陽蹙緊了眉,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抖顫不已的雙手,發現她十指寒涼如冰,“春風,不要怪自己,你並沒有錯,如果不為你姥姥做手術,她的情況會更危險,她會更痛苦。結果是怎麼樣,並不是你的責任,你已經盡力了。”

樂春風在他握起自己的手時渾身一陣戰栗,她淒冷冷地盯著他,片刻,她自他溫熱的掌中抽回手,哽聲道:“你放心,自我姥姥離開我的那一天開始,我已經弄清了自己在你身邊的身份,你已按照協議給了我應得的,我不會貪得無厭,我不會像一開始那樣,以為我們之間,真的可以忘記那份協議的存在。”

湛陽掌中空落落,猶如還殘留著她指尖的冰涼。

她咽了咽,道:“所以,我希望在我們終止協議之前,至少為你完成一件事,也算是對你的一個交待。”

湛陽的目光微微一沉,道:“如果是這樣,你已經完成了任務,我需要你做的事情,你已經做好了。”他頓了頓,繼續道:“我讓你從尚文逸那裏套取密碼,是一個圈套,隻不過是想聲東擊西,讓那邊的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從而使我這邊真正行事的人,得以順利拿到我想要的東西。今晚利傑之所以會在湛氏附近出現,就是因為要接應幫我們做事的人。”

樂春風整個兒呆住了,滿目驚疑。

他眉宇間難掩悔意及愧疚,“我曾想過換一種方式,可是事態緊急,隻有讓你依計行事……春風,我知道你並不要聽我說抱歉,我隻想你答應我,不要再恨,不要再抱著過去,放過自己,好嗎?我們的協議可以終止,並不存在什麼買賣,我給你的錢是我自願給姥姥治病的,所有不愉快的都過去了,好嗎?”

樂春風木然地聽著他的話,麵上隻剩下一縷淡淡的笑意,那樣清冷,不帶絲毫感情,良久,她才開口道:“湛陽,你太可怕,你利用了我,竟還要我對你感激涕零?!”

湛陽聞言,臉色一變,道:“春風,我有錯,我不求你原諒,隻想你放過自己。”

樂春風冷笑一聲,道:“我沒有資格埋怨你,可是我也有決定一些事情的權利。”語畢,她轉身離去,蕭蕭冷風中,她感覺到有一點禁不住的清涼自眼角滲出,她不由加快了腳步,似是唯恐下一刻他便會察覺她的軟弱彷徨。

這一夜尤其的漫長,思緒紛紛繁繁在腦際紊亂,他偶爾會踱步到她房門前,卻並無意打擾,隻是眼睜睜注視著門縫裏那一點朦朧的光息,不知道她是否也是輾轉難眠,他心內總是難安。

她半躺在床上,抱著被子任由思緒漸次沉澱,不是不能感覺到房門外的動靜,他輕微的腳步聲在深夜之際,猶如回旋在心房中忐忑的預警,向她傳遞著某種不敢直麵的情愫,隻消深想半分,便會教她暗自心跳不止。

他佇立在門前,躊躕著,最終還是轉身走開。

她從床上下來,來到門邊,輕輕拉開門扇,昏暗中他的背影越發似是唯一的亮點,牽引著她的目光,怎麼也難以自拔。她心驚不已,垂首壓抑著胸臆間的某種陌生而又難以抗拒的緒動,可是他曾說過的話竟不合時宜地回響在耳邊,迫逼著她去麵對,去承認——

“春風,我有錯,我不求你原諒,隻想你放過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他希望她原諒他?他們之間的關係,本便不存在虧欠與否。

她垂眸沉思,渾然不覺他又回過了身,當看到門邊的她,他眉心一跳,站住了腳步。

嘴唇嚅動了一下,話語到了嘴邊,卻還是沒法說出口。他抿緊了唇,深深地凝視著她。

她這時抬起了頭,隻不過一瞬間,便整個兒僵直如鹽柱。

他的眼眸閃動著殷殷的光熠,開口輕聲道:“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吧。”

她心跳得越發厲害,一手掩著衣襟,似是在平複著激蕩的心緒,一邊強作若無其事道:“我知道,我知道該怎麼做。”沒有勇氣再麵對他的眼光,不等他回應,便關上了房門。

他靜靜立在原地,心下的失落一分更重於一分,竟有些微的後悔,剛才沒有把想說的話宣之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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