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夫人輕揖為禮:“婦人謝過公子。”
梅疏影一派從容:“夫人多禮了。”
屏風一側的素衣女子看向梅疏影三人,點頭道:“確如梅閣主所言。情人蠱在苗疆是情人之間互表心意互許終生的藥蠱,會成對伺養,情人間相互喂服。蠱蟲會順宿主心意使兩人化歡喜為情思,化情思為刻骨深情,並無毒害。”
梅疏影笑了一笑:“姑娘說得不錯,‘心已許,情成雙’。情人蠱是已定心意、再添深情之用,其本質是順從人心催情引意。”
郭小鈺麵容文靜,溫言道:“此蠱正常服用,便是藥,可舒緩心神,助人通情明意。”
雲蕭輕惑,隨即問道:“何謂正常服用?”
公輸夫人直立榻側,麵色素淨而平和:“便是有情人將成對蠱蟲相對服下……”
“相對服下?”雲蕭不由問道:“若未能相對,隻一人服下又如何?”
郭小鈺看向雲蕭:“那此人應會對身邊最親近的人漸生情愫,心意原本或許是淺的,卻要因蠱而深,不能自主。”郭小鈺想了想,又道:“隻不過情人蠱自來成雙,從未聽聞過有人單獨服下。便如梅閣主所言,苗地女兒會先問上一句可肯留下,那人答是,便是有心,可喂此蠱;若答不肯,便是無心,苗疆女兒便不會喂那人此蠱……因此單獨服下究竟如何?可還有其他弊害……我此前尚未聽聞過。”
“……不曾想,郭姑娘對苗蠱也頗為諳熟。”公輸夫人看著素衣的女子,垂手有禮道。
“舉止從容,所知不俗。江湖上何時多了姑娘這樣的能人本公子卻不知曉?”梅疏影玉扇一轉,扣指成環,抬眸直視郭小鈺:“不知閣下是何來曆?”
郭小鈺頗為耐心地看了梅疏影許久,至後,抿唇淡笑,道:“此下才講明來路,還望幾位莫介懷。”
公輸夫人、梅疏影、玖璃瓔璃,連帶公輸競都看向了女子,郭小鈺麵容仍舊平淡:“故園雖孔邇,秦嶺隔藍關。山深號六裏,路峻名七盤。”
“繈負且乞丐,凍餒複險艱。唯愁大雨雪,殭死山穀間。”梅疏影眉間一震:“你是丐幫的人?”
郭小鈺垂目為禮:“丐幫幫主郭小鈺,見過驚雲閣主梅公子、公輸夫人。”
丐幫幫主?!
公輸夫人與公輸競吃了一驚,雙目瞠然;梅疏影的神色幾不可察地一震,目中一瞬間既驚且寒。
片刻後,白衣的人雙目微斂,垂眸已笑:“丐幫之主站在本公子麵前……我驚雲閣之人竟不能識出,疏影理應自省了。”
玖璃、瓔璃麵色微異,怔怔地看著幾步外的素衣女子。
丐幫可說是驚雲閣消息由來的主要上線,其主行為雖說低調,但對麵不識卻不得不讓梅疏影三人驟然驚震。雙璃看著梅疏影臉色,心頭便多生了一分忐忑不安。
“小鈺來此,隻為陪阿悅探望風姑娘,無其他瑣事。今日非有意欺瞞,還請諸位見諒。”素衣女子靜立屏風一側,麵容淡雅,右頰的酒窩隱隱現。
“郭幫主客氣了。”公輸夫人溫言道:“我等未能識出幫主身份,已是無禮,隻恐自己怠慢了幫主,哪裏會怪罪郭幫主的無心欺瞞。”
郭小鈺淡淡一笑,便當還禮,並不多言。
梅疏影執扇於指間,輕輕揉轉,眉間似悠還冷,眸中隱隱有笑,更多卻是莫測難明。
“閣主。”
執扇的白衣人突是怔了一下。麵容一瞬間變得十分冷峭寒薄,他轉目看向出聲之人。
青衫少年抬頭來望他,有感梅疏影看向自己的眼神刹那間變得十分敏銳犀利,似冷又暖,似溫又寒,雖不親近,卻較之前莫明近一分。
雲蕭微怔神,頓一瞬方道:“雲蕭想問,公輸莊主若中了情人蠱,如何知曉他是否一人中蠱?若非一人,與此蠱相對的另一蠱又能在何人身上?”
梅疏影不語。
墨色的雕花烏木門發出輕微的咿呀聲,一身朱紅羅裙的少女站立門口,白著臉怔聲道:“難道……是……在師姐身上?”
屋內之人皆望少女。
雲蕭聞言,回頭看向少女。下一瞬想明其中關係,便怔了一怔。
梅疏影倒是挑眉一笑,雙璃麵無點波。
郭小鈺麵色亦頗平靜,隻上前挽住了阿悅。
唯公輸夫人與管家公輸競麵色有些尷尬和難言。
躇躊片刻,公輸夫人隻得道:“……朗朗已死,其體內若當真有此蠱,宿主死後幾個時辰內便也會死去,因情人蠱於情人間相對服下便是藥,因而會很快消彌於血中,再難查驗得出。”
“若這樣,豈不是無從得知?”葉悅看著公輸夫人片刻,便轉目看向身側的郭小鈺:“小鈺,是這樣麼?”
素衣的女子隻看著她,麵容溫淡柔和,沒有開口。公輸競卻似欲言,隻是看了看公輸夫人的麵色,終未開口。
紅衣的少女便默聲低了頭,眉間麵上多見悲寥怔忤。
“越女劍葉悅葉姑娘。”梅疏影淡笑為禮,語聲清淺,看著紅衣少女道:“葉姑娘習武天賦驚世難得,年紀輕輕劍法卓絕,疏影佩服,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