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劍山莊之內,雲海閣。
公輸雲雙目緊閉躺在烏木床上。
雲蕭被公輸競領著推門入室,繞過黑漆牙雕的雲海峰巒屏風行至床側。
一旁幾名老醫者或站或坐,滿臉憂思地圍著床上已換了玉白色中衣的男子。
公輸競道:“這位是歸雲穀神醫端木先生的弟子,讓他給莊主診脈看看傷情。”
幾名老大夫聞言立敬,見得公輸競身旁隻一少年便又忍不住微疑,躊躇著讓到一旁,看著青衣少年上了前來。
雲蕭向老醫者們點頭示意過,坐至床側伸手執脈。
眾人見著少年切脈過後細細查看了已然為公輸雲包紮過的劍傷,雲蕭伸手探公輸雲五官,一眼看清床上的人便忍不住一怔。
“雲蕭公子,我家莊主情形如何?”一旁公輸競久不聞雲蕭出聲,已忍不住出言來問。
青衫的人立複如常,指間複又看脈,蹙了蹙眉道:“曲池穴已點,傷口也已包紮,血理應已止,現下來看卻仍自傷口流出。在下先喂幾顆凝血丹給公輸莊主服下,一柱香內看是否可以止血,若仍未見效,在下隻得喂一顆朱葉丹與公輸莊主服下,當能止血。”
公輸競問:“為何不直接喂服莊主朱葉丹?”
一旁立身的老醫者麵色微驚:“公子說的朱葉丹莫不是先人書中所載,采朱果之葉煉製而成的朱葉丹?”
雲蕭點頭:“正是。”
“此物竟還有人能采集煉出?!”
雲蕭道:“朱果樹植太過難尋又極難存活,朱葉丹因此而不易煉就。其有極強的固元回血之能,但藥效太重,易傷脾胃,輕易不用。”
另有醫者道:“正是此理。公子有心了。”
公輸競恍然點頭。
至後雲蕭還是不得不喂了榻上之人一顆朱葉丹,血終可止住。青衫之人看向公輸競,目中微有憂肅:“公輸莊主的劍傷雖重,卻還不至於入此險境,在下查看下來,公輸莊主思緒不穩,心脾已傷,身摧元疲悲思太過,力空而乏……可是此前有過長途奔波?”
公輸競聞言一怔。
一旁醫者們恍然:“是了……悲鬱已久又體虛心乏,應是奔波太過。”
公輸競卻不言。
雲蕭直視公輸競道:“公輸莊主的傷病,在身更在心,欲要其痊愈,還望能將雲蕭所問直言相告,若不然,在下恐怕力不從心。”
公輸競沉默少許,揮手命其餘的醫者侍從皆退了下去。
雲蕭眉間有惑,未多言。
公輸競行至床榻前細細查看過公輸雲未再流血的傷口,慢慢回轉身來道:“公輸競作為管家,能言者有限……雲蕭公子所問,我能答者便答,不便答者還望公子海涵。”
雲蕭默然不語。
“我家莊主出外尋大少爺已久,昨夜方歸,又逢大少夫人難產去世,因而心悲力乏。”
“不知莊主在外奔波尋人多久?”
“公子一路過來,想必已有耳聞。今年春時我家大少爺因故離家,至今未歸,莊主在外尋他半年有餘。”
青衣的人遲疑小許,看著公輸競道:“……是因何故?”
公輸競怔了一分神色,隻看著青衫少年。
……
“公子,這邊請。”
莊內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梅疏影在公輸府一名家丁的指引下拐過遊廊,走在石子鋪成的花間甬路上。
瓔璃、玖璃隨侍在後,正踏步而行,前麵白衣的人突然止步。
“公子?”瓔璃惑。
梅疏影頭也未回地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三人站在遊廊拐角的小徑上,靜立不言。
未幾,聞人語聲從遊廊那頭傳來,由遠及近,隔牆而聞。
“莊主那一劍挨的不輕,竟是一聲不吭……”
“自從風姑娘嫁來,但凡與她相關之事,莊主似乎都格外重視,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遊廊那頭,踏步之人中,年長者歎了一聲:“哪裏是錯覺,你還年輕,看不分明,於老朽看來……此次風姑娘難產去世,言行舉止間最為悲痛的,便是莊主了……便就不像隻是小叔身份。”
年輕者立時道:“旭老莫妄言。雨少爺離家出走已有半年,風姑娘又恰逢此時去世,也未及見上雨少爺最後一麵,莊主許是因此而悲怮在心……”
老者聽他提及公輸雨,不由得心生悲涼:“那樣通透倜儻的一個人,怎的就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靜一時,續道:“他們這對兄弟,從小親厚,未曾想到……”長者歎:“……此前競管家查明諸事都是雨少爺設計安排,老朽原是不信,但競管家為人老朽更是清楚……且也證據確鑿。”
“競先生做事不會有假,賬冊與玲瓏閣之事必是大少爺設計陷害,莊主為人我等也應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