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老林幫姑娘拍掉滿身冰渣,待他生起火,將女孩扶起在火爐邊烤了一會兒,姑娘眼皮動了動終於睜開了眼睛。後來林長生聽他喝醉酒的爹說過,他爹這輩子從來沒見過比他娘的眼睛更美麗的東西了,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仿佛會說話似得,哧溜溜的盯著老林一直看,盡管窗外的冰雪依然沒有停,老林卻突然覺得這所破屋忽然溫暖了起來,老林說他在那裏邊仿佛看到了過去,現在和將來。姑娘在火爐邊搓了搓手,可能是因為身上有些濕了,打了個噴嚏,有些臉紅的笑了笑。林遠山看著家裏四壁有些漏風的牆也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跑到裏屋去翻了半天終於把自己補丁最少的夾襖服給人家姑娘拿了出來。“姑娘,不好意思,俺家裏就我一個人,可能沒有你合適的衣服,這件衣服你先穿上試試。”姑娘似乎有些詫異歪著頭盯著林遠山看,林遠山隻得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姑娘似乎聽懂了,頷了頷首,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滿含笑意的看了看老林手中的衣服,這才接過了手來走到了裏屋。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後,看著紙窗上那道美麗的倩影,老林趕緊低下了頭,背過身去,感覺自己似乎從頭紅到了腳,又從腳紅到了頭,後日裏每當他醉完燒酒管不住自己嘴巴情不自禁的講到這一段時,林長生都會捧著肚皮哈哈大笑,這時候老林就會拿起掃走追著他這個調皮的兒子滿院跑來掩飾老臉上滿滿的尷尬。
再回到十幾年前的那個冬日裏,正當林遠山低著頭不知看了多久腳尖時,姑娘終於出了,老林看著姑娘穿著長的快吊到地上打滿補丁的衣服嫋嫋走出,邊走還邊輕輕理一理衣服的褶皺時時,差點咬到了舌頭,姑娘談不上極美,不過很清秀,有些瘦削的臉上那雙大眼睛撲棱棱的直轉悠,哪怕是穿著這打滿補丁的漢子衣服依舊掩不住那美麗的身段兒,盯得老林全身又紅了一遍。姑娘也不說話,拖著長長的衣裳在火邊坐了下來,饒有興趣盯著老林,他不管在家裏幹個啥,走到哪兒姑娘的眼神也跟到哪裏。
窗外天色有些黑了,兩人麵對麵坐著姑娘一雙手拖著臉看著老林一個人紅著臉自顧自的在那裏支支吾吾胡言亂語。林遠山摸了摸鼻子,明知蠟燭已經用完了,還是往後院方蠟燭的箱子走了過去。正當他走到門口時,他聽到身後咕嚕咕嚕的響聲,回過頭去看著姑娘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肚子,老林也不知怎麼的忽然便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姑娘愣了一下,也笑了起來,像銀鈴一樣,真好聽。老林摸了摸懷中的兩株甜象草,看著家裏四麵有些漏風的牆。一咬牙轉身又進了裏屋提起了祖上留下來的一口破刀,準備跑到城北的當鋪的去換了些碎錢,也不管那肥肥的掌櫃絮絮叨叨的在那兒數落刀的缺點,抓起錢就走,又想去想把甜象草也賣了,哪知人家京都來的商人看夜色漸晚,早走了。望著越來越城沉的夜色老林抖了抖腿走到夜市挑了床自己從來舍不得用的三斤棉絮,又順路在平日隻有正月初一才去點碗素麵的酒家買了些飯食,望著手裏被捏的出汗的最後十幾文錢,又跑到王家店鋪拿了兩塊桂花糕,這可是老爺們閑暇吃的老林平時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他今天臉一直紅紅的,自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奢侈過,不過一想著家裏那個大眼睛女孩看自己說離開去給他買食物時那期盼的眼神,林遠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回到家掏出食物看著開始還比較矜持不一會兒就開始狼吞虎煙的姑娘,老林也就跟著傻笑。姑娘吃完有些意猶未盡舔了舔舌頭,有些歉意的看著他,老林趕緊又把懷裏的桂花糕也遞了過去。又是一陣風卷殘雲,姑娘把掛花糕錫紙上最後一點碎渣也舔掉後紅著臉衝著他甜甜一笑,老林覺得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自己的魂兒都快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