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驚地望著劉曉,不屑地“嘁”了一聲:“笑話!我還不至於愚蠢到那種程度!”
“那就是說,你早晚要放我,如果是這樣,我就要問你一句了,你們把我誆進這大深山的馬架子裏,算不算綁架?就算你們沒有過多使用暴力,夠不上綁架,那麼,你們把我關在這裏,剝奪我的人身自由,這算不算非法拘禁?非法拘禁什麼罪你們知道嗎?”劉曉的話顯出了咄咄逼人的氣勢,看來,他已確認我不能把他怎麼樣,所以變得更加有恃無恐。我被問住,不知如何作答。
劉曉接著說:“既然你們早晚要放掉我,就不如趁早放,到時候我不告你們綁架,不告你們非法拘禁,也不追究你們的刑事責任,我隻當我是回村看望老娘來了,你們看怎麼樣?”
劉曉用眼睛盯著我,楊氏兄弟探尋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我的臉上。我認真想了想,覺得劉曉的口氣突然之間鐵硬起來,並且這樣有恃無恐,一方麵是他認為我不能把他怎麼樣;另一方麵,似乎有楊氏兄弟在給他撐腰……問題嚴重了。我心裏很清楚,在這大深山裏,如果沒有楊氏兄弟的幫助,我將會寸步難行。可是,我與楊氏兄弟萍水相逢,並沒有深交,他們現在還肯聽我的話嗎?
想到這兒,我的口氣緩和了下來,我對劉曉說:“我們花這麼大的氣力把你從定陵弄到這兒,總不能三說兩說就放了你,讓你寫份證明材料,這是最起碼的要求。現在,你不要再囉嗦了,快點兒把材料寫好,等你寫完了,咱們再商量後邊的事兒!”
劉曉聽了,歎息一聲,無奈地說:“也好!就按你說的辦,我寫!”說著,皺著眉,轉身蹲在了炕沿邊,背對著我,嘟嘟囔囔地寫起來。
我趁機給楊氏兄弟使了個眼色,向屋外走去。走到牆角邊,我從手包裏取出一千塊錢,回手遞給身後的楊大龍。楊大龍莫名其妙地接了,剛要張嘴,一旁的楊二龍詫異地問:“張大哥,這是什麼錢?”
我對楊氏兄弟說:“大龍二龍,你們把劉曉弄到這兒,費了不少心,出了不少力,這一千塊錢是我給你們的勞務費,拿著吧!”
楊大龍聽了,趕緊把錢塞給我:“不行不行!張大哥,把劉曉誆進山是事先說好的,你的錢我們哥倆兒已經收過了,不能再收!”
我把懷裏的錢整理好,再次塞給楊大龍,楊大龍堅辭不收,我隻好把錢塞到楊二龍的手裏:“大龍不收,你收著,誆劉曉上山,你的功勞最大!”楊二龍想了想,沒再推辭,手裏攥著錢,默默地望著我,小聲問:“張大哥,你是不是又有為難事兒了,有事兒你盡管說!”我說:“也沒什麼事兒,隻是……我想知道,我剛才撒尿那一會兒的工夫,劉曉跟你們說了些什麼?”
二龍望了大龍一眼,囁嚅道:“其實,也沒說啥,就問了問咱們把他弄上山,準備咋開銷他?”
大龍補充說:“俺們跟他講,這就要聽張大哥一句話了!”我覺得楊氏兄弟回答的挺好,便問:“他還說什麼?”
二龍說:“他還說你既然沒殺人,就不該逃,已經逃了也不打緊,再回去向公安局說清楚嘛!他讓俺哥倆兒勸你回定陵,總在外邊逃不是個法兒。”
“你們怎麼說?”我問。“俺們……俺們說,張大哥的事兒,張大哥自己拿主意!”我放下心來,可是,我還是感到楊氏兄弟神情上有點不對勁兒,於是,盯著他倆的眼睛問:“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楊氏兄弟蔫蔫地低下了頭,沉吟半晌,大龍說:“張大哥,俺和二龍持刀搶劫的事兒,劉曉知道了!”我問:“誰跟他說的?”
二龍說:“俺們誰也沒跟他說,剛才,他說他餓了,就在零食堆兒裏扒拉著找東西吃,他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看著一張報紙,冷不丁笑了……”
大龍接過二龍的話茬兒:“那張報紙,是你昨天買的……他讀完那篇文章,一猜就猜中了報上說的那仨是咱們,他指著俺哥倆兒說,看來,不僅張瑞合要回定陵跟公安局說清楚,要說清楚的還有你們哥倆兒……他說,持刀搶劫是大案,搶劫之後又將搶來的錢還給乘客,這叫犯罪中止,可以減刑,而犯罪之後潛逃還是要罪加一等的,他這一說,把俺們嚇壞了。”
二龍接著說:“他還說,犯了罪,最愚蠢的辦法就是逃跑,他說現在刑偵、通訊技術這麼發達,隻要公安局想抓你,就是逃到天邊也能把你抓回來,逃跑不如自首,自首還可以得到寬大……最後,他勸咱們仨一起回定陵,投案的投案,講清楚的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