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內,鳳蓮笑盈盈地招呼我吃早飯。我說,還是等士君起床後一起吃吧!鳳蓮擺擺手說,甭等他,他起床還早著呢!
我問:“他每天都這樣?”
鳳蓮說:“可不是!晚上寫文章,白天上網聊天!生活挺有規律的。”她一邊忙碌著,一邊繼續說,“士君跟我說呢,有了電腦,上了互聯網,才真是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呢,還說這叫做身在龍潭,放眼世界,立足本職。”
我坐在飯桌前,笑著說:“作家就是作家,說出話來大氣磅礴!”鳳蓮並沒有接我的話茬兒,而是饒有興趣地問我:“胡局長玩過電腦嗎?”對於電腦,我是有過簡單接觸的。這兩年,局裏搞辦公自動化,專門給局領導和各科室配備了計算機,還開通了互聯網,我很忙,沒時間坐下來上網聊天,隻是閑暇時,在馬長民的指導下玩過幾次撲克牌遊戲,上過幾次搜狐、新浪和定陵市政府的網站,僅此,我便領教了互聯網的厲害。我一直認為上網隻是城裏機關人員的奢侈,沒想到,退休文人王士君卻把這種“奢侈”帶到了深山溝。我對鳳蓮說:“我辦公室就有一台電腦,上過幾次網,但不會聊天!”鳳蓮說:“聊天挺好玩的!有一次我假扮一個小姑娘,惹得一群大老爺們兒跟我聊,其中還有一個人自稱是作家,非要約我見麵,笑死我了……”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草草地吃完了早飯。收拾完飯桌,鳳蓮對我說:“士君還沒醒,也沒人陪你說話,你若無聊,就去他的書房上上網,聊聊天兒吧!”我說我不會!鳳蓮說:“我教你!”
我百無聊賴,笑了笑,隨鳳蓮來到了王士君的書房。書房布置的很雅致。
鳳蓮打開老板台上的計算機,讓我坐在皮轉椅上,開始教我上網聊天。她給我演示一番,隨便點擊了一個有女人頭像標誌,網名叫“火焰兒”的聊客,開始打字“發言”,她一邊靈巧地操作著,一邊給我講解演示,最後,她把鍵盤交給我說:“就這麼簡單,你自己試試吧!”
我接過鍵盤,這才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打過字,連忙告饒說:“鳳蓮哪!看來聊天我是不成了,我不會打字!”
鳳蓮說:“拚音也不會嗎?”我想了想說,拚音倒是會一點兒,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出字來!鳳蓮“格格”笑了,開始教我用拚音打字,教到最後,連她自己都沒信心了,無奈地對我說:“就是今天教會你打字,慢騰騰的也沒人跟你聊,算了,你還是在網上幹點別的吧!”她問,“想幹點什麼呢?”
我想了想說:“還是讀報紙吧!”
鳳蓮說:“你們這些當領導的,沒有報紙看,一天都活不下去!報紙裏邊有政治呀!”
鳳蓮這樣說著,便又給我演示了網調報刊的方法:“看什麼報?是大報小報?是中國的還是外國的,這裏都有!”
我說:“定陵人麼,還是看《定陵晚報》吧!”鳳蓮附下身,伸出靈巧的手在鍵盤上撥拉了幾下,《定陵晚報》便出現在了屏幕上。之後,她又教我如何選項、翻屏、前進、後退……很耐心的樣子。我心裏過意不去,仰頭對鳳蓮說:“鳳蓮老師呀,你這學生笨了點兒,該忙就忙你的去吧,我在這兒先自己摸索摸索!”鳳蓮或許也覺出了某種不方便,衝我燦然一笑,直起身說:“就怕冷落了你……也好!我去收拾一下,好好準備中午的飯菜!”我問:“還要下山去買菜嗎?”鳳蓮說:“不!山下有人送!打個電話就成!”說著,走出了屋。熱情好客的鳳蓮出去了,屋裏一下子靜了下來。計算機的電流聲“噝噝”地響著,就好像哪個陰暗的角落裏潛伏著一條吐著黑信子的毒蛇。想起自己的處境,我的心情漸漸灰暗了下來。我知道,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已經成了逃犯,雖然暫時逃進了龍潭山這個世外桃源,但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還處在一種緊繃狀態,煩悶的心頭仍然籠罩著一團厚厚而沉沉的陰雲。然而,盡管如此,我還要必須裝作很悠閑的樣子;因為,寄於王士君籬下,我是躲避世間俗務,來尋清閑的!
唉!既來之,則安之,先躲幾日再說,走一步說一步吧!我努力平靜了一下自己,眼睛盯著《定陵晚報》網頁,《定陵晚報》已擴版至每日二十多個版麵,容量雖然很大,卻隻在網站選擇發表了一些有代表性的文章。我按照鳳蓮教給的方法胡亂地點擊翻頁,無意之中發現了王士君的一篇文章,那文章也不知發表在哪一天的《士君專欄》裏,題目是《官威權威權外之威》。
我極想驅散心頭的陰雲,便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我是逃犯”等一些令人沮喪的煩心事。王士君談的是官的威儀,這是我感興趣的一個話題,於是,我靜下心,認真地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