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人們怎樣議論我,不用說我也清楚,現在,我急於了解的不是這些,而是白雪媚的人命案進行到了什麼程度。
我問:“民子,對於白雪媚的死,你聽到什麼沒有?”“滿世界都在議論這件事兒,說法挺多,不過……哎!三舅,你知道嗎?張瑞合逃了,是當天晚上逃的,看來,你猜對了,白雪媚真是張瑞合喝醉酒後弄死的……”馬長民說。
我又驚又喜,連忙問:“公安局定案了嗎?”
馬長民搖了搖頭:“公安局怎麼定的案沒聽說,不過,如果張瑞合沒弄死自己的老婆,那麼,他跑什麼呢?你說呢三舅?”
我有些失望,隻好附和一句:“那倒也是!”又問,“民子,這兩天,公安局沒有傳喚你?”
“沒有!”“也沒有傳喚劉曉?”
“好像也沒有!噢!對了!你讓我給劉曉送錢,這事兒我還一直沒辦,張瑞合既然已經逃跑了,這就說明白雪媚的死跟咱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那麼,這筆錢咱們也就沒必要給劉曉了。你說是吧?三舅!”馬長民回過頭,自以為聰明地望了我一眼。
我想了想,沒有吭聲。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已經好幾天沒有聽到過這悅耳的鈴聲了,我打開手機,“喂”了一聲。“老胡,你現在在哪兒?”是魏平川非常壓抑的聲音。我的心一提,瞧了一眼車窗外:“還沒進市區呢!老魏,有事兒?”“說話方便嗎?”魏平川小聲問。“我在我自己的車上,有事兒你就講吧,沒關係!”我也低聲說。
電話裏,魏平川似乎咽了一下唾味,之後,急急地說:“有一個情況跟你說一下,剛才,市紀委辦公室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市公安局派人接洽要把你提走,紀委辦公室還不知道我已經把你放了,就對公安局的人說,你現在還在‘雙規’期間,公安局的人說你有可能涉嫌一樁殺人案,人命案比經濟案大,堅決要提人……你聽明白了嗎,老胡?”
我大吃一驚,倒吸了一口涼氣。“老胡哇,現在我問你,你要跟我說句實話,白雪媚的死,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魏平川問。我來不及思考什麼,下意識地否認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沉吟片刻,魏平川沮喪地說:“老胡哇!白雪媚的死無論跟你有沒有關係,你必須做好各種準備,我聽電話裏的口氣,公安局好像已經掌握了你的確鑿證據……老胡哇!假如白雪媚的死真的跟你有關係,你可就把我坑了呀!”
我的頭皮“轟”地一炸,臉上、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似乎在緊縮中驀地膨脹開來,我慌亂地用手抹了一把癢癢的額頭,急急地問:“魏老弟,聽你的意思,市公安局是不是正在抓捕我?”
魏平川說:“我跟市紀委辦公室的人說你剛剛被解除‘雙規’!辦公室的人把這個情況告訴了公安局!我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老胡哇!你的事兒,我能做的都幫你做了,怎樣對付公安局,那就是你的事了,你就好自為之吧!不過,我勸你一句,假如白雪媚真是你弄死的,你最好是避一避,公安局不是市紀委,那幫警察有的是法子對付你……好了,我不能再跟你多說了!大主意你自己拿!”
魏平川掛了電話,我的冷汗癢癢地從額頭爬了下來……我想,公安局沒準兒真的掌握了我殺死白雪媚的證據。我想,也許我真的在現場遺留下了什麼作案線索。我想,公安局這兩天不見有任何作為,好像是為了不打草驚蛇,現在他們終於找到了確鑿的證據,他們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們開始正式抓捕我了……我這樣想著,一片空白的腦海裏漸漸出現了一幅幅清晰的圖畫:各路口,一隊隊身穿防彈背心的武警荷槍實彈,檢查著過往車輛。
建設局,辦公室的沙發上坐著兩名警官,樓道、房間、廁所裏潛伏著大量警察。
我的家,門口有便衣,巷口有便衣,街口也有便衣,他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警惕地注視著從身邊過往的每一個人。
心靈深處響起了淒厲的警笛……我嚇了一跳。
“三舅,你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馬長民從車鏡裏觀察到我的變化,擔心地問,“是誰給你打來的電話?出了什麼事兒?”
我驚醒了,認真地清了清嗓子,極力壓抑著內心的張慌:“民子,馬上停車!”
車徐徐停在了路邊。我望了一眼車窗外。
路上,客車、貨車、農用車川流不息。我發現,這是由定陵市通往千山縣的一條公路,我的車正處在離進市口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