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要一杯茶(2 / 3)

那團影子漸漸露出了他的真容,正是那位範安一直乞求死纏要拜為師傅的老先生。隻見他麵露意外之色,看著那隻可憐的小雪鬆,微笑著喃喃說道:“以前隻知道嚇人是很開心的一件事,但想不到嚇動物,也能有這般樂趣。可惜你身上的肉不多,不然我可帶回草廬讓範安今晚多加個菜。”

老先生說完又把目光放在了正在揮刀伐樹的範安身上,透過那些錯落的樹幹,老人的目光與往日那渾濁不堪之感大相庭徑,變得格外銳利,猶如實質的鋒芒盯著範安那起落的柴刀,眼神從一開始時的不經意到越來越凝重,似乎從那個砍伐的身影想起了一些什麼,神態不由肅穆起來。

良久,他低下頭,幹癟的臉麵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神態,喃喃說道:“天遺之民?這刀揮得,和那人可真像,有意思,有意思。”

老先生連續說了兩個有意思,神色中已然看到了一絲了然之感,積壓在心頭的某樣東西像是無端消失,突然的解脫感讓老人精神不禁恍惚起來,像是一隻飄蕩在狂風浪裏掙紮的漁船,在它習慣上下顛簸左右搖擺後,突然水麵就平靜下來,讓它自臆的停留在上一刻的浪中,依舊搖擺。

林間的‘咄咄’聲還在繼續,老先生再轉頭看了一眼範安,深深的眯了一下那雙又複渾濁的雙眼緩慢說道:“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昊天的新意總是層出不窮啊。”

老先生說完這話,抬頭看了那片蔚藍的天色,嘴角露出一個冷笑,然後腳底輕抬,一陣清風無端揚起,而那頭的範安也揮出了最後一刀,那棵早已幹枯的黃木慢慢地斜斜傾向一側,‘嘭’!應聲而下。而那團覆蓋在雪鬆身上的影子早已消失無蹤,難覓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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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封門村是很難看到落霞的。由於那道天然屏障的原因,要是從高處往下看,封門村正巧處在一個山坳之間,所以隻要那輪太陽都會早早地躲了起來,四周就容易變得昏暗起來。可盡管這樣,曆來居住在這裏的村民早已司空見慣,但村中還是有人對此怨言頗多,比如此時範安。

本來按他的意願就是打算一次多砍幾棵,然後免得家裏那位確確實實的大爺,不消幾天便又張口喚他再上山取木。有備無患的做事方式向來他都是另一特點的,而這種做法有回在老人麵前無意提及時,便被老人故意取笑為‘惰’之一字,當時便感冤屈萬分。

範安這時正在捆著一把枝幹,看著四周已經漸暗起來,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功夫,然後把旁邊早已捆好了的另一堆也連在了一起,屈身,用後背貼在那堆比他還要重多了的黃木上麵,然後用那兩根預留出來的纖長繩子結結實實的綁在了自己身上。把地上的那把柴刀往手裏一攥,雙腿發力,便開始朝著山腳下的那頂熟悉的草廬狂奔而去。

至於身材仍然算是矮小範安為什麼會有這般好的腳力,他自己也曾經有想過,思來想去,隻能歸功於那幾個月辛苦的跟在那位老人後麵了。或許連範安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是,他奔跑起來時,心跳基本沒什麼變化,同樣保持平時的頻率,隻是這些內在的現象,連他都沒發覺,旁人又怎麼能知道哩?

回到草廬的範安和躺在椅上的老先生打了個招呼,老先生睜眼一看,不禁催促說道:“終於舍得回來了?趕快去做飯吧。記得菜裏鹽巴少放點,看你這麼小,想不到口味吃這麼重。”

範安找天無力的翻了翻眼睛,清秀的臉頰變得分外精彩。心裏不禁暗罵,什麼口味重?你這話什麼意思?指桑罵槐的事難道你就少幹?範安這時心裏雖然在想,但還是沒好氣的應諾下來,然後放下了身上的柴薪,把灶裏中午時燒出來的灶灰用簸箕裝了起來,鍋碗的呯嘭聲從廬中傳出,炊煙漸漸從廬裏升起,隻是未能筆直而起,便被山上刮下來的冷風切割得四散開來,混著村裏別家同樣升起的煙氣輕輕劃過屋旁的樹梢,像是一隻用白雲做成的大手在輕撫過一般,封門村入夜的景致同樣充滿著鮮活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