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臉的東西,啊,竟敢,啊,竟敢勾引幹爹,啊。”
雷公臉覺得自己的聲音幹澀單調,對誰都不起震懾作用,又揚手掀掉被子。“我不過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被子掀掉,三把火的下身裸露出來,他抓起枕頭蓋在恥處,甩出市委書記的威風。“可以了,鬧夠了。兩年沒有房事了,你讓我上街打野雞呀?”
雷公臉剛剛聚集起來的憤怒立即被擊落,一屁股坐床上,抱住被子哭了。花季緊靠衣櫥站好,像犯錯誤的小學生那樣說話,“幹媽,對不起,我也是沒法子。”
這句話讓雷公臉抓住了把柄,“什麼叫沒法子?你偷男人還說沒法子?”
“不是的,幹媽。”花季將垂到額頭的一縷亂發掛向耳背,“我一個大學生嫁給搬運工,可是啞巴他,他還不滿足,整天跟劫波搞到一塊。幹媽,我是有苦說不出呀,劫波不懂事,以後還要嫁人,我能怎麼樣?我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找個男人,氣他。”
“不用解釋那麼多,花季。”三把火點燃一根大中華,房間裏蔓延一股男人氣,“事已至此,我就給你露個底,你幹媽動過子宮摘除手術,雷公臉就是手術後遺症,對男女之事毫無興趣。我堂堂市委書記,身邊美女如雲,你以為我很瀟灑,我過的是和尚日子。”
三把火傷口撒鹽的這一招激怒了雷公臉,她抓起枕頭就抽,“我呢,我就幸福嗎,我還不是尼姑的日子。弟弟下崗沒人管,哦哦哦;南南去英國留學沒有錢,哦哦哦;結婚二十多年下無寸土上無片瓦,還住公房,哦——哦——哦——”
遮羞枕頭被奪走,三把火的男根暴露無遺,花季無處回避,轉過身去。三把火不忍花季難堪,說,“你先走吧,我看你幹媽是瘋了。”
花季如遇大赦,驚鹿似的竄出門去。聽到鐵門的上鎖聲,三把火訓斥說,“不是說好的嗎,為了維護這個家庭,為了南南的前途,你同意我外麵找一個。有什麼事你說嘛,何必又哭又鬧,潑婦似的。”
“我弟弟下崗你不管,南南沒錢去英國留學你不管,沒錢買房你不管,我還有什麼好說。”
“胡扯八蛋。”三把火吐出一串煙圈,“我是桃源的書記,你弟弟在永安下崗我怎麼管?南南還在讀大二,留學的事過兩年再說。至於房子,我過了今天就不知道明天要調哪裏,買來幹嘛?”
雷公臉打算摘一節手紙擦眼淚,發現紙盒易位、地上一團髒紙,顯然是花季抽去擦身體了。雷公臉憤恨地一踢紙盒,“就手上這一百萬,一件事都擺不平。”
三把火笑了,一笑就被煙嗆了一口。“終於言歸正傳了,夫人有何錦囊妙計,可以讓我這個七品芝麻官安全致富?”
火候到了,雷公臉抬起淚眼正視三把火,“我同意你外麵找一個女人沒錯,但我不同意你找花季,花季是我認的幹女兒。我的幹女兒就是你的幹女兒,你們有父女關係懂不懂?”
“縱然江海無數,我隻取一瓢飲。我,就喜歡花季。”
“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三把火不說話,盯住她,等她的下文。“除非你同意他們賣桃花彩選。”她說。
“可以。”三把火偉人那樣揮一揮手,“但是地點要放在陶氏祖祠,所有參與遊戲的遊客都要先買門票,門票收入全部歸文化旅遊局;不得有現金往來,隻能使用籌碼,憑籌碼到觀桃閣領獎品。”
三把火說話總是這樣幹脆利落、擲地有聲,雷公臉仿佛聽到丈夫的睾丸在大腿之間叮當作響。雷公臉破啼為笑了,一笑就笑出了女人的膚淺。雷公臉眼前浮現一紮一紮的百元大鈔,她左右開弓,抓在手裏、裝進包裏、塞進兜裏,可是錢洪水般滾滾而來,她怎麼要也要不過來。雷公臉目光飄忽,一臉迷離的幸福感,像一個夢遊症病患者,無聲無息地起立、走出房門。
“唔?”
三把火從鼻腔打出威嚴的疑問,將夢遊人拉回現實中來。“自己蓋不會嗎,我得趕緊把喜訊告訴桃汛啊,人家好做準備呀。”雷公臉一邊責備丈夫,一邊抱起地上的被子,拍打拍打,披上他裸露的下身。
啞巴已經忘記自己多久沒進陶家的門了,一是忙於桃花會,二是怯於同時麵對花季、劫波姐妹倆。當天晚上,喜訊就由雷公臉傳給桃汛,桃汛再傳給啞巴,喜訊就不完全是喜訊,摻雜了一半的憂愁。顯而易見,要將桃花彩選設在陶氏祖祠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先買票進場、再憑籌碼到觀桃閣兌紀念品的遊戲規則,也將使到場賭資大幅縮水。不管怎麼說,三把火總算鬆了口,這就是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