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交易 (1)(1 / 2)

世外桃源景區“初極狹,才通人”,進口處“一線天”僅一條容倆人擦身而過的石縫,有泉水淙淙細流。“豁然開朗”處,鵝卵石砌就的小徑兩邊是蒼翠欲滴的桃林,枝椏宛若美人的纖纖玉手,在人頭高處相牽相握,織成一穀深蔚嫵媚的幽幽夢境。抬頭遠眺,一堵雄偉的石峰浩然衝天,那就是景區主峰了。登臨絕頂,近可見碩果累累壓彎枝頭,遠可見山巒上連綿簇擁的桃林成黛色。

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此靜謐幽深、佳景天成的世外桃源就是沒有遊客。20元的票價是物價局核準過的,按劫波的說法,景區開放一個多月來,售票所得的金額隻夠買他們當床用的售票桌。是“養在深閨人未識”嗎?不,世外桃源婦孺皆知;是沒有廣而告知嗎?文化旅遊局已經在319國道沿線豎了五塊巨幅廣告牌;是沒有組織嗎,廈門的八家旅遊大公司都將世外桃源納入“回歸自然遊”線路。可是,售票處門可羅雀卻是鐵一樣的事實。當然,麻雀就多了,它們成群結隊呼朋喚友,吵吵鬧鬧嘰嘰喳喳,從這一片桃林落到那一片桃林。如果麻雀“嘩”的一聲各自飛散,說明桃樹下有正在疏果的農民。

水蜜桃的結果率較高,如果無節製地大量結果,果實的個頭將變小,核大肉薄味淡,同時也將導致樹勢迅速衰弱,大大降低豐產的年限、縮短經濟壽命。為了桃樹保持高產、穩產,並獲得優質的果實,必須適時適量地進行疏果。這個季節是疏果的最後期限,從桃樹下鑽出來的就未必是果農了,也可能是:啞巴和劫波。

桃花會的規模越大、往來的現金越多,啞巴的情緒越緊張,瘋狂的會友伸手向他要利息,而身處漩渦中心的他就是碎屍賣肉,也滿足不了他們貪婪之心的萬分之一。這豈止是畫餅充饑,豈止是殺雞取卵,簡直就是飲鴆止渴。這個桃源市的“致富帶頭人”整夜整夜睡不著,他對醫生說:

“想吃吃不下,想睡睡不著,心裏累得慌又容易驚醒,滿肚子憂愁又不知道自己缺什麼。”

老中醫把一把脈,照一照舌苔,開了幾味清涼解毒的平常藥,信心十足地說,“太累了,不是身累,是心累。”

啞巴點頭稱是,“除了吃藥,有什麼緩解緊張情緒的辦法嗎?”

老中醫低下頭,目光越過老花鏡上框注視啞巴,“緩解的辦法?不好說,千人千麵,這叫油條蛋糕,各有一招。看你的手指和牙,不抽煙吧?”

“不抽。”

“喝酒嗎?”

“偶爾喝一點。”

“喝茶嗎?”

“喝了睡不著。”

“賭嗎?我是指娛樂性的小賭。”

“從沒賭過,但我準備開一家賭館,你信嗎?”

“老板說笑了。”老中醫把彈簧式圓珠筆按得哢哢響,意味深長地說,“那,就隻有一條路可走了,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一上一下其樂無窮啊。不過,艾滋病泛濫,可激動不得,千萬要戴帽作業呀。”

啞巴被擊中心事,目光都呆滯了。細細想來也的確如此,隻有在《桃花結》的歌聲中、在劫波的肚皮上,才能驅逐煩躁,找回男人的激情與夢想。美中不足的是,啞巴是劫波的姐夫,這層特殊關係限製了他們活動的區域,除了售票處和桃林,別無他途。

正如啞巴所預料的,自從聽到“每年分紅五十萬”一說,雷公臉平靜的生活就被打破了。人心真是奇怪呀,讓人不安的不是現實,而是想法。雷公臉曾經鬥膽跟三把火提過,一聽“桃花彩選”四個字,三把火就暴跳如雷,大罵她婦人之見。

“我丟了烏紗帽對你有什麼好處?”三把火生氣半天,終於憋出一個成語來責備她的荒唐: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有吃自然到,沒吃爬上灶。”這句客家話說的是凡事要靠運氣,運氣來了門板擋不住,倒黴起來爬上灶頭也餓死你。雷公臉從沒想過運氣會來得這麼快,所以對運氣沒有一點預感。

一天夜裏,雷公臉從桃汛家返回來,房間的燈亮著,她沒有領悟到這是不正常的,因為亮的不是書房,而是臥室。“這個桃汛,通知我們去標會,屍都見不著。”她就這麼自言自語地推開臥室的門,臉上還掛著嗔怪的微笑。

可是,雷公臉看到的不是丈夫,而是幹女兒花季,花季在驚惶失措地穿褲子。雷公臉全身的血呼地一聲湧向頭部,腦子頓時一片空白,暈雞似的原地轉了好幾圈,才發現丈夫蜷縮在淩亂的被窩裏。這時,空白的腦海裏出現了一線曙光,雷公臉知道,這叫希望之光。雷公臉告誡自己,不能暴露得意之色,而是要鬧,像一個捉奸成雙的農婦那樣又哭又鬧。花季穿戴完畢,貼牆移動企圖奪門,雷公臉賞她一個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