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場龍虎鬥 兩遇對頭人(1 / 3)

老漁人穀楓哪知對方言中之意,夏平江心機敏銳,隻輕輕一言就把向陽君這個燙手的山芋,丟到了穀楓手裏。

“鐵琵琶”武功的惟一傳人穀楓,久居“江漢”,在武林中有“江漢第一人”之稱,見聞不謂不廣,經曆不稱不精,隻可惜他和一般武林高手犯了同一個毛病——目中無人。

他此番前來,也和夏平江抱著同一個想法,決計要爭得那柄“武林權杖”到手,哪裏把向陽君看在眼睛裏。

他聽了夏平江的話後,不但不引以為警,反倒將矛頭轉向新來的向陽君。

頓時,他朗聲笑道:“有理,有理!”

他轉眼看著向陽君金貞觀,道:“怎麼,金小友你可有興趣下場子玩玩?”

終南劍客夏平江聽見了這句話,臉上帶出了一抹微微的笑容。他知道自己這一手“移花接木”算是用上了,目下正可“坐山觀虎鬥”,並收“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功,一時心中好不得意,遂向後麵退了開來。

人們的眼睛,都情不自禁地移到向陽君身上,看他是否有膽子接受挑戰。

向陽君的表情,是那般木訥。

聽了老漁人穀楓的話後,隻把一雙閃爍著精光的眸子,直直地注視著穀楓。

穀楓忍不住“嘿嘿”一笑:“怎麼樣?老弟,有沒有這個興趣?”

向陽君金貞觀忽然冷冷一笑:“穀老師這是在向我叫陣?”

“嘿嘿!”穀楓笑了兩聲,“叫陣倒也說不上,金老弟,如你有興趣活活筋骨,我穀楓倒甚願意陪你玩玩,怎麼樣?”

向陽君笑道:“動手過招保不住就要傷人,這等大事穀老師竟然以‘活活筋骨’來見笑,足見閣下武功高妙得不可一世了。”

他說罷,偉岸的身子緩緩地站了起來,兩隻鐵腕向上伸了一下,即聞得密集的骨節響聲。

休看這一個小小動作,卻使得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知道這個向陽君敢情練過“易筋洗髓”之功,並且已有八成以上的火候。一時心裏有數,誰也不敢對他心存輕視。

向陽君嘴裏這麼說著,緩緩移動腳步,走到了老漁人穀楓的對麵站定。

“承穀老師見愛,就請你老劃下道兒來吧。”

老漁人穀楓在對方身形接近之初,就感到一陣急迫的壓力逼向自身,這種感觸似乎較諸先前的終南劍客夏平江大不相同。

然而,他自恃四十年純功,卻也不把對方當成威脅的勁敵。

“金老弟,你好純的功夫。”穀楓拱了一下手,“失敬!失敬!”

嘴裏說著,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施展出“混元一氣功”,暗中抗拒對方迫體的壓力。

如此一來,果然緩和了對方上來的“淩人”之勢。

向陽君金貞觀抱了一下拳:“穀老師,你要怎麼著活動筋骨?在下洗耳恭聽!”

老漁人穀楓麵色一沉,道:“金老弟你廢話少說,我接著就是了。這個道,還是由你來劃比較適合。”

向陽君哼了一聲:“恭敬不如從命,金某人也就不客氣了。”

穀楓淩聲道:“好說,刀山劍樹,隻要你金老弟說出來,穀某人無不奉陪!”

“那倒用不著。”

說這句話時,向陽君金貞觀那張俊臉,陡然間現出了一片陰森——說不出的冷峻。

此刻,在場眾人忽然發覺到他所站立的那個地方,並無任何陰影蔽陽遮光。是以,向陽君金貞觀全身上下都罩在烈日之下。

也就在他仰空朝向烈日的一刹那,他那張古銅色的英俊麵頰上,忽然籠罩起一片隱隱紅光。

對於在場人來說,這種變化十分鮮明——隻是誰也不曾料到有什麼奇特的作用在裏麵。

當然,畢竟有幾個特殊人物看出了一些訣竅。五柳先生、夏平江,以及青冠客鄧雙溪就屬這種特殊人物。

這三個人目睹著向陽君的膚色轉紅,心裏好像都有數了。

青冠客鄧雙溪,是惟一對於向陽君了解的一個。以往的各項事實證明,凡是向陽君每在膚色轉紅之時,就是他下手殺人的先兆。

似乎也隻有青冠客鄧雙溪一個人知道,向陽君金貞觀所練的這種功夫的名稱——

“太陽神功”,這種功力的最奇特之處,乃是直接由太陽提取功能,用以對付敵人。

老漁人穀楓顯然沒有認識到對方這種功力的獨特之處,所以並沒在意。

向陽君功力一經灌注,頓時精神抖擻,向著穀楓拱了一下手:“請!”

手勢落下時,那根一直握在手裏的白木杖,“噗”的一聲,深深插入泥土半尺有餘。

老漁人穀楓足下輕旋,身子滴滴溜一個快轉,來到了向陽君的左側。隻見他一口“弧形劍”,緊緊地紮在背上,說明沒有“出劍”之意。

“穀老師,在下開罪了。”

話聲出口,就見他身子霍地向下一矮,右掌當胸向外緩緩推出。

穀楓頓時覺到一股奇熱的勁道,直向前胸而來,其力萬鈞,一時難以當受。穀楓大吃一驚,現下之計,設非以本身功力硬接對方這一招之外,簡直無計可施;苟或閃躲,亦是不及。老漁人穀楓不得不猝提功力,用“進步隨身掌”勢向外推出。

雙方掌力乍然交接之下,老漁人穀楓臉色一陣子紅漲,滿頭灰白長發,刺蝟般地炸了開來。

雙方的身子都固若磐石,紋絲不動,隻是在向陽君的那隻手掌甫一收回的當兒,穀楓足下由不住向前打了個踉蹌。

向陽君臉上微微現出一絲笑容,倏地後退一步,抱拳道:“開罪!”

老漁人穀楓卻在這時發出了一聲嗆咳,忽地濃眉一挑,怒聲道:“什……麼?莫非你以為勝過了我不成?”

向陽君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錯,你是受傷了!”

“笑話!”穀楓怒睜著一雙眸子,倏地縱起身,道:“一派胡言,吃我一掌!”

話到人到,人到掌到。

饒是這般快捷,也難以能夠接近向陽君身邊。

眾目睽睽之下,向陽君隻施展了一手“凹腹收胸”的功力。無巧不巧,穀楓遞出的那隻手掌正在這凹進去的地方定住,卻是隻差寸許而沒有傷著對方。

緊接著,向陽君身子向左一轉,輕飄飄地閃到了一旁。

老漁人穀楓一掌沒傷著對方,像是用力過猛,腳下收不住勁道。向前打了個踉蹌。

“你已經受傷了!”向陽君眸子眨也不眨地盯在穀楓身上,“我勸你心平氣和,還是不要恃強動武的好。”

在他說這番話時,人們忽然發覺到老漁人穀楓的臉色有異。

原是紫紅的一張臉,驀地變成了“慘白”。霎時間,那張蒼白的臉上,沁出了一層汗珠。

這些現象,顯示得極為突然,就連老漁人穀楓本人也深感迷惑,他隻是忽然感覺到一種疲倦,別無異狀……如果就此認輸,卻令他萬難心服。

老漁人穀楓鼻子裏冷哼一聲,陡然道:“小輩,你這是弄的什麼玄虛?”

說了這句話,他身上疲態益著,就像是為電流忽然擊中,全身上下一絲勁也提不起來,勉強地向前邁了兩步,一雙腿腳連連打起抖來。

看到這裏,在場眾人俱由不住大吃了一驚:一掌飛星朱農與赤眉道長幾乎是同時雙雙現身而出,二人一左一右,有如剪空的燕子,倏地向下一落,各出一手架住了老漁人穀楓。

向陽君利用這個空檔,身回原處,單手握住了那根白木杖的杖柄,將它拔了出來。

老漁人穀楓簡直是足不著力,一刹間全身戰抖得那麼厲害。設非是赤眉道長與一掌飛星朱農二人手上著力,整個身子就要癱瘓了下去,這一刹間,他才覺出了不妙!

“你……”他有氣無力地看著對麵的向陽君,“你……你到底搗的什麼鬼……

我……”

一刹間,他那張看來“慘白”的臉,忽然變麵了“血紅”顏色,出息聲也變得異常劇烈。

“你內力不濟”,向陽君慢吞吞地道,“已為我掌力所傷,現在設若平躺不動、不出聲,一個時辰後可收血氣平和之功,那時功力自然恢複;否則,不是我危言聳聽,隻怕你有點不妙了!”

老漁人穀楓一聽,既驚又怒。眾人麵前,他丟不起這個臉,哪裏把向陽君的話放在心上?當時怒吼一聲,向著向陽君撲來。奈何身側二人挾得如此之緊,加之自己力道不濟,覺得一股熱氣直由丹田提升直起,忍不住驀地張嘴,“哇”地噴出了大股鮮血。

這口血一經噴出,眼看著他雙眼上翻,一口氣進接不上,當場閉過氣去。

這番情景,把全場所有目睹的人嚇了一跳!

赤眉道長與一掌飛星朱農都慌了手腳,慌不迭地將他平放在地上。

一掌飛星朱農隨即施展內家灌穴手法,方待向老漁人穀楓“心坎”穴上擊去,卻聞得向陽君忽然發出了一聲冷笑——

一掌飛星朱農高高舉起的一隻手,突然停在空中。

眾人見向陽君施展怪異手法,一上來就釀成大禍,俱怒焰膺胸,無不心存忿態。

一掌飛星朱農原意施展內家急救“灌穴”手法,將老漁人穀楓救醒。當他聽到向陽君的冷笑聲,不禁心中一驚。

“怎麼?”他怒視著向陽君,“足下莫非認為老夫這種急救措施不對麼?”

“哼!”向陽君目光裏含畜著威懾,“我沒有說什麼不對,隻是這麼一來,穀老師萬萬活不成了!”

一掌飛星朱農怔了一下,冷笑道:“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莫非……”

向陽君“哼”了一聲,一雙光華四射的眸子,快速地在眾人臉上一轉,“可笑之至,諸位俱是一方之傑,莫非連一個懂事的人都沒有麼?”

這幾句話,不啻使得眾人怒焰高漲。

高踞磐石的五柳先生聽後,發出了一聲歎息,忍不住說道:“金少俠武技驚人,高明之至,老朽不勝欽佩,隻請莫於過甚,以圖未來相見才好!”

向陽君聽了,驀地發出一聲狂笑,朝著五柳先生道:“五柳前輩這幾句話可就錯了;方才情形,乃是在下被迫出手,實在萬不得已。在場各位多屬武林前輩,如果認為我這後生小輩可以任人欺淩,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這時,一掌飛星朱農與赤眉道長,將負傷而倒的老漁人放於石上。

隻見穀楓牙關緊咬,臉色泛紅,較之先前似乎腫脹了不少。

朱農與赤眉道長雖然見識精湛,但對老漁人穀楓所受的這種傷情並未見過,一時,亂了方寸。

五柳先生冷笑一聲,對朱農道:“這位金少俠,生具異稟,更擅‘太陽神功’,穀楓兄多半為他太陽掌力所傷……”

“不錯,的確是被太陽神力所傷!”

接話的是終南劍客夏平江!

他說話間,已慢慢走到了老漁人穀楓麵前,彎下身來翻視著穀楓的一雙眼睛。

赤眉道長怔了一下:“什麼叫‘太陽神功’?”

夏平江微微一笑,看了一旁的向陽君一眼:“這是一種承自太陽炎熱的奇妙功力,中人之後能夠使受者血氣失常,多半有‘血炸’之危!”

向陽君聽至此,臉上帶出微微的冷笑,卻是不置一語,大有“坐觀發展”的意思。

聽夏平江這麼一說,一掌飛星朱農忽然明白了過來——

“哦,明白了!”朱農仔細地打量著地上的穀楓,緩緩點了一下頭,“不錯,他的確是中了這種功力……”

說時,他臉上現出了無比驚恐的表情。

赤眉道長緊緊咬了一下牙,冷冷地道:“彼此並無什麼深仇大恨,何必下這種毒手?

真是豈有此理!”

夏平江道:“穀兄內功精湛,看來還不至於有生命之危……宜將他平睡陰涼之處,以內功順理氣,或可保全其性命,不過——”

他微微頓了一下,眼光轉向五柳先生,道:“這件事得要麻煩五柳兄了!”

“你說得不錯!”向陽君接住他的話題,“普天之下,如今能夠醫治這種內傷的,隻有五柳老前輩一個人而已……”

他說話時,臉上情不自禁地現出了一抹冷笑,“五柳前輩如今玉體違和,隻怕是施展‘金切玉膏’這門功力要費些事了。”

眾人為之一怔!

高坐磐石的五柳先生喟然歎道:“不錯……為了要救穀楓兄一條性命,老朽隻有勉力而為了。”

赤眉道長聽至此,實在忍無可忍,霍地手握劍柄,一振腕子,把背後那口“七星長劍”拔了出來。

他猛地上前一步,劍指向陽君道:“姓金的,你用不著神氣活現!來來來,道爺這就請教你幾手高招!”

向陽君看了他一眼,暫不置答,冷冷地向著一掌飛星朱農道:“我看這件事還用不著五柳前輩費事,在下這裏有數片‘太陽火毒’解藥,穀前輩服下之後,按照夏先生所說,在陰涼地躺上一陣,順順氣血,也就無妨了。”

眾人原以為穀楓必死無疑,這時聽向陽君這麼一說,才知道是虛驚一場。赤眉道長愕了一愕,一時更是尷尬!

向陽君由身側取出一個小小瓷瓶,由瓶內倒出了兩粒暗紅色的丹粒,交給一掌飛星朱農,說了用法,才緩緩轉向赤眉道長。

赤眉道長手持著劍,大有“羞刀難入鞘”之感,把心一橫,一股無名火發向向陽君!

他冷笑了一聲,道:“姓金的小輩,你有隨身兵刃沒有?道爺這裏等候多時了!”

向陽君微微皺眉道:“赤眉道長不必急於一時,在下此來,目的是仰視各位高招。

道爺你要與在下比兵刃,隻怕不妙。我勸道爺收起劍來,印證一下拳腳為好!”

赤眉道長豈能聽不出對方話裏的涵意?頓時麵色一沉:

“這個我明白,金小輩!”赤眉道長揚了一下手裏的長劍,“道爺我這口七星劍,走南闖北,會見過多少成名的英雄好漢,僥幸還不曾落敗過。哼,今天要是能敗在你手上,倒也是一件快意之事……”

說到這裏,他“嘿嘿”一連冷笑了幾聲,長劍倏轉,一截劍身,全部隱藏在腕後。

隻此一來,“藏鋒”已透出了手法之傑出不凡!但見他目射xx精芒,淩厲地注視向對方,大有“氣吞山河”、卓然不群之勢!

向陽君對於眼前這位傑出的武林高手偏偏不看在眼裏。

“道爺!”他冷冷地道,“容我再說一句,兵刃無眼,萬一有所損傷,實非在下所願,還是請道爺三思!”

赤眉道長搖搖頭道:“沒有什麼好三思的,姓金的,你可是帶有隨身兵刃?請亮劍吧,不必顧慮道爺我,倒要好好為自己打算打算!”

向陽君輕輕地哼了一聲,微微下蹲身子,掌上的那根白木杖,再一次插進了地麵。

“既然這麼說,在下就從命了。”

他話聲甫落,右手輕起,一聲清脆的出鞘聲,一口深藏杖內的平窄長劍脫杖拔出。

這一手大大地出乎眾人意外——誰也想不到木杖內竟然藏有兵刃。

那劍約有二尺七八寸長短,通體光華燦爛,在二指寬的劍身上,有一道紅色的劍槽,迎著陽光,其光熠熠,極其刺目耀眼。

赤眉道長那口“七星長劍”,看上去較向陽君的長上許多——道長出身巴蜀斧頭山“七星道觀”,一手“七步追魂”劍法,有“鬼神不測”之妙,據說是七星觀開山道長七星羽士夜觀星象所創出的七手殺招,武林中見者甚少。

眾人一見赤眉道長亮劍叫陣,都猜知他要施展本門殺招製勝強敵。

武林中略具見識之人,都知道赤眉道長這一手“七步追魂”劍法,又名“七顆寒星”,乃是取“七煞星座”,加以巧妙串聯。一經施展,殺性極著,非見血不能自已,是以無不心存驚駭。

向陽君劍持右手,目光炯炯地逼視著赤眉道長,偉岸的軀體除了微見下蹲之外,絲毫沒有移動。

赤眉道長仍然藏鋒腕後,右腕卻直直地指向麵前的向陽君。

兩口劍上的光彩,被烈日渲梁得閃亮如電。

“姓金的!”赤眉道長道,“你可聽說過‘七顆寒星’劍法?”

“久仰之至!”向陽君嘴角上拉起了一條笑紋,“如果我沒猜錯,就是足下跟前將要展出的劍法;未見其勢,先見其式,果然高明!”

“好說!”七星道長冷冷地道,“有關這一手劍法,你可耳聞過?”

向陽君點點頭,道:“聽說過,據說這是貴觀開山祖師七星羽士夜觀星相、暗射北鬥七煞之數,演變出的七式殺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