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分析,閻實的話是謙虛話。不過,對待趙進科,他不能患職業病,必須恭恭敬敬。不看僧麵看佛麵,趙進科的背後站著魏民書記呢!再往後看,有葉麗副主任,有魏安樂省長。狐假虎威的時候,你以為那些小動物怕的是狐狸?是狐狸背後的老虎。趙進科可沒有狐假虎威、招搖撞騙,而是人們把趙進科看成了狐狸。閻實給趙進科倒了一杯水,問趙進科最近工作怎麼樣。趙進科嘿嘿一笑說,就那麼回事吧,人事調整後,順手順心,工作不先進,也不落後,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說罷,再次問閻實找他有何指示。這次,閻實不再打哈哈了,臉變得嚴肅起來,認真地說:“進科呀,你是不是得罪誰啦?”
趙進科是有備而來。因為,早已聽到風聲,有人告他,來的路上已在心裏盤算,做好了應對準備。繞了半天,閻實終於把話繞到正題了。人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閻實召見,也不是空穴來風。他一點,趙進科立馬意會。不就是有人告狀嘛!至於誰告的,趙進科一時沒弄清楚。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陸高生還靠點譜。因為,陸高生對鐵礦的事了如指掌。可是,陸高生用得著害趙進科嗎?不就是兩個人有隙,被趙進科擠出了經責局嘛!就是有點矛盾,也不是深仇大恨。而且,事情早已過去。退一步說,多年的同學情誼,會斷送在這件小人所為的事情上?
趙進科搖了搖頭,說:“如果有人想搞你,不在於你得不得罪他。有一句話不是說‘人在屋裏坐,禍從天上來’嘛?閻書記,我這種老實巴交的人會得罪誰?即使得罪,也是別人得罪我。我得罪別人,也是因為工作上的事兒。你知道,經責局一直跟一團亂麻似的,想把它弄得順順當當,不得罪兩人是不可能的。幹工作嘛,怕得罪人怎麼行?組織上這麼信任我,讓我當代理局長,我總不能對不起組織。就是對不起組織,也不能對不起組織部的殷部長。嘿嘿,殷(陰)部是人才的搖籃呢!那是人道嘛!”閻實感歎道:“是啊是啊,老好人隻會和稀泥。可悲的是,老好人太多了。誰都不願得罪人。長此一往,就一團和氣了。你好我好他也好,唉,好到最後都拉倒。”
“閻書記,我趙進科現在可是處在風口浪尖,不光是得罪人的事兒,弄不好還會丟官。”趙進科不無擔憂地說,“我幹得好好的,一些人別有用心,製造我的謠言,往我頭上潑髒水。好像我這個局長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十毒俱全’,頭頂長瘡腳底流膿,比誰都壞似的。最近,有人議論我,說我插手艾山鐵礦,不僅發了一筆不義之財,而且砸死了許多工人。真是笑話!我跟鐵礦有啥關係?即使砸死了人,與我何幹?當然,革命的人道主義不能丟,對死者還是應該抱以同情的,對那些賺黑心錢的老板還是要憎恨的。”
閻實笑笑,把頭低了低,眼看著腳尖,踱了幾步,停在趙進科的麵前,欲言又止。其實,閻實有苦衷,有口難言。前些日子,閻實也聽到了關於趙進科插手鐵礦之事的風言風語,他沒有往心裏去。直到三天前,陸高生秘密登門拜訪轉達趙強副省長的指示後,他才覺得事情的嚴重性。陸高生說,趙省長指示,趙進科插手艾山鐵礦,有經濟問題,要好好查一查,給趙進科一點顏色看看。閻實知道,趙強要整治趙進科,不一定是經濟問題,一定是人事問題,經濟問題隻是個借口。他心裏清楚,趙進科的親戚市裏是魏民書記,省裏是魏安樂省長。還聽官場小道消息說,趙強是跟魏省長尿不到一個壺裏,為了打擊魏安樂,趙強跟雷鳴勾結在一起。讓陸高生傳話一定是想通過整治趙進科“打狗氣主人”,玩魏安樂的難堪。閻實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陸高生走後,閻實悄悄地進行了調查,摸到了兩個情況。一是,陸高生調離經責局後,與老同學趙進科反目成仇,對魏民恨之入骨。他想通過打擊趙進科來報一箭之仇。於是,就通過雷鳴副省長攀上了趙強常務副省長。二是,趙強的小情人麗莎與葉小倩因為錢的問題,發生了矛盾,而且,葉小倩手頭上有了錢,急於出國,搞她的性學研究,想從鐵礦上撤離。而誰都知道,葉小倩的母親葉麗,即省政府辦公廳副主任,是趙進科的後台。麗莎更是知情人。在她沒有和葉小倩翻臉的時候,葉小倩把啥話都告訴了麗莎。當然,沒有把她嫖趙進科的事兒透露出來。麗莎知內情,就等於趙強知內情。況且,趙強跟葉麗還有著不清不白的關係。當初,到江河市讓南山神算算官運看前程,他就看出葉麗跟趙進科的關係不一般。所以,趙強還不敢“大鳴大放大紙報”般地打擊趙進科。各種關係與矛盾交織在一起,就上演了陸高生密訪閻實那一出戲。
趙進科被推到了火上,閻實也被推到了刀尖上。大領導之間的恩恩怨怨,讓小領導當炮灰,真是讓小領導為難。上麵的領導個個是神仙,得罪誰都有你喝不完的清酒。從目前的局勢看,雖然魏民、魏安樂占有優勢,但趙強在江河省時間長,根深蒂固,軟實力不比魏安樂的硬實力差。如果鬥起來,誰占上風還說不定。不管長短,自己不能不慎。一步不小心,說不定自己的政治前途就此畫上句號。閻實想了又想,忽然覺得趙進科同他一樣可憐,一種同病相憐的親近讓他開口了。他看了看趙進科,平靜地說:“趙局長啊,你有沒有插手鐵礦的事兒,有沒有砸死了人隱瞞不報,自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但是,有一句話哥得提醒你,唾沫星子淹死人。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閻書記,聽你這話,好像我趙進科真得遇到什麼麻煩了。”趙進科目不轉睛地看著閻實,認真地說,“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雖然與潘正秋有點矛盾,那不怪我,是他找我的事兒。馬飛雁與李光陽落到被淘汰出局的下場,是他們跟我作對,更不能怪我。至於跟陸高生,不過是牙齒碰舌頭的事兒,沒有深仇大恨。他到農業局任正局長級幹部也不錯呀,總比窩在經責局當個副局長強。憑良心說,我趙進科是良善之輩,與人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