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3 / 3)

半個月後,市委一紙調令把陸高生由經責局調到市農業局任正局長級幹部。由於僧多粥少,組織部門隻能如巧立名目亂收費一樣,給那些想當官的、跑官要官買官的一個名分,濫“扣帽子”。一個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官帽可以零售,當然,也可以批發。官帽可以叫紅頂子,也可以叫烏紗,當然,也可以改頭換麵胡亂叫。現在的衣服可以是男女同穿,也可以正反穿。幹部的職位,當然也可以創新,“前衛”一下。如副科級幹部、主任科員(正科級)、正縣長級幹部、市長助理,等等,名堂繁多。正局長級幹部也是正局級,跟享受正局級待遇不一樣,跟局長也不一樣,介於二者之間。享受正局級待遇,隻是工資上、電話費上跟局長沒啥差別,可是手中沒權。正局長級幹部,除了能享受正局級有關待遇外,手中還有權,而且是位處在局長一人之下副局長們之上。

陸高生雖然對此不樂意,甚至有點耿耿於懷,但不好說什麼,畢竟組織上想到你了。雖說比不了他曾經當過的一縣之長,卻比副局長強多了,基本上屬於背心改胸罩,雖不是提拔,但位置很重要。既然組織上這樣定了,你不能把紅頭文件撕個粉碎,也不能鬧情緒,不去農業局上任。這是組織原則。有些人也很優秀,可就是沒有位置,可能幹了一輩兒,連個處長也混不上。鐵打的官場流水的官,到了一定年齡就得退下,騰出位置留給年輕人。在地方上,弄了個不成文的規定,科級幹部幹到五十一二就被一刀切給切回家了。五十來歲,年富力強,正能幹,可是,他們不下,年輕人就上不來。再說,不可能幹一輩子,早回家一天與晚回家一天,基本上沒啥區別。所以,切你沒商量。官就是一撥一撥的,如割韭菜,一茬一茬的。這是興旺發達的體現,更表明後繼有人。身在官場,盡管感到很無奈,但是,不理解也得執行。當然,一些官人,要的是當官的感覺,或者是待遇,並不一定非得“弄個師長、旅長幹幹”,很多人隻想當個不操心、抱著不哭孩兒的副職,盡管口頭上跟一把手表態“主動配合不越位,積極工作不說累”。所謂“吃菜吃素的,穿衣穿布的,當官當副的”是也!事已至此,陸高生隻好“欣然受命”,“愉快上任”。大丈夫能屈能伸嘛!要成為官場中的龍,蛟龍在淵的時候,必須臥薪嚐膽。韓信能忍胯下之辱,越王裝瘋賣傻,終成大器。“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德國哲學家黑格爾說,“一個誌在有成就的人,他必須如歌德所說,知道控製自己。”把握人生,把握自己,在一點一滴。

眼中釘肉中刺終於被拔掉了,眼不見心不煩了,自然高興得趙進科“坐臥不安”,手舞足蹈,能安生得了?在歡送陸高生的宴會上,趙進科一個勁兒地向陸高生敬祝賀酒,話說得情真意切,什麼“老同學真不舍得你走!”、“你走是咱們局一大損失。”“當然,你在經責局這個小部門埋沒你的才華。人往高處走嘛,走一步天闊地寬嘛”。誰都知道這些都是場麵上的客套話,但出自趙進科的口,讓人看起來趙進科沒有一點虛情假意。騰格爾唱“我要做天上的一隻雄鷹”,汪峰唱“我要飛得更高”,放飛自己,自由飛翔,是人性之本。壓抑人性的官場,誰不願帶著理想去飛?誰不願讓生命怒放?而且,樹挪死,人挪活嘛!其實,趙進科打心眼裏祝賀陸高生。好和好散,夫妻做不成了,可以做朋友。買賣不成情義在。不能在一起搭班子了,但還是老同學。不在一起了,便少了猜疑、抱怨,還可以像以前那樣,“親親熱熱”。

陸高生到底是陸高生,“大腹便便”,技高一籌。如果是那些心胸狹小之人,他根本不會參加送行宴的。既然鬧翻了,再假惺惺送個行,不是玩人難堪?不過,陸高生沒這樣做。雖然他心裏有氣,知道一定是趙進科說動了魏民,才落得個灰溜溜的下場,但是,既然趙進科出招了,而且出的還是個殺人見血的高招,自己不能不接,不接就表示怯場,怕趙進科三分,不接就顯得沒水平,而且會陷入被動,一步被動就有可能步步被動。在外人眼裏,趙進科做得仁至義盡,自己不能讓外人說不懂規矩。官場上,耍的是手腕,玩的是心計。趙進科不是自己的對手,如果不把場麵上的事兒做圓滿,與趙進科的對決會再輸掉一分的。權衡利弊,陸高生還是以“笑麵虎”的形象出現在了宴會上,談笑風生,推杯換盞,應付自如,似乎比平時還灑脫。

陸高生是否真的是躊躇滿誌,心裏到底有多少無奈與苦衷,趙進科不知道,但從陸高生的舉動來看,陸高生左右逢源,是個場麵上的人。不管陸高生再會應酬,由己及人,趙進科從自己的假斷定陸高生的言行假的成分一定不少。都是逢場作戲嘛!真作假來假亦真,假作真來真亦假。這人世間,誰也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