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亂投醫，這是大眾心態。但對於不治之症來說，很難找到對症的靈丹妙藥。無非是多花點工夫、耗費點精力、浪費點錢財罷了。李光陽看了一眼馬飛雁，問道：“怎麼個醫法？死馬當活馬醫？是司馬懿吧？就是司馬懿還魂重生，扁鵲在世，也沒法子。恐怕這是一步死棋，誰也妙手回不了春了，沒有靈丹妙藥啊。我們現在是不明真相，不能暈著頭亂撞，不然，準會撞個頭破血流的。”
“你怎麼那麼沒信心？三棒槌打不出一個響屁來！”馬飛雁堅定地說，“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咋啦，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我告訴你，我們的目標是上麵的領導，我們的目的是讓他們認識到潘局長的問題沒有那麼嚴重，不過是到香港賭了一回。知道了這樣，下麵需要解決的就是如何讓上麵的領導知道真相。”
李光陽笑了，說：“你說了半天不就是像毛主席說的那樣嘛，現在需要解決的是過河的橋梁。對吧？這個問題看起來不算個問題，認真起來還真是個問題。我們親自去求人家肯定不合適。剛才我說了，弄不好會‘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咱們不能露麵。”說罷，想了想，忽然冷精冒熱氣，一驚一乍地說，“哎，飛雁，要是有人替咱去說多好。對了，咱得找個托兒！”
李光陽說這話是想起了趙麗蓉的小品，布托、菜托、官托之類的詞在腦海飄蕩。跑官要官買官可以找個中間人，做生意可以找個經紀人，就連要賬還可以找一找“討債公司”，到上麵找領導說情為何不能找個牽線人？這些問題不是馬飛雁沒想過，她覺得那樣太張揚，也不一定會起到什麼好效果。她瞪了李光陽一眼說：“幹脆找個‘萬幫家政服務公司’算了！沒見過你這號人，還男子漢？哼，關鍵時刻你總是拉稀，臨陣脫逃！”
“看看看，三句話沒說，你就又耍開起小姐脾氣了，我不正在出主意想辦法嘛。”李光陽不耐煩地說，“這事兒得從長計議，急不得。”
馬飛雁說：“從長計議？時間不等人，夜長夢多。再不急等潘局長的案子判了去急還來得及？有何用？刀下留人也得在下刀之前！刀起人頭落，就是皇帝的免死金字招牌駕到也於事無補。”
李光陽幹笑了一下，口無遮攔地說：“那是那是！關鍵是咱沒有說動皇上賜免死金字招牌的能力不是。唉，咱小舅子要是省長就好了。靠，這輩子不說了，下輩子好好混，整個什麼駙馬的幹幹！”
“別想那不靠譜、沒有用的好事了！皇帝的女兒愁嫁？天底下有三萬六千個公主也輪不到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成色？”馬飛雁狠狠地剜了李光陽一眼，然後就半天不吭聲了，隻兩隻眼睛死死地盯住李光陽，盯得李光陽像中了縮身之毒一般，在馬飛雁麵前仿佛一點點在矮下去。馬飛雁並沒覺得李光陽是個拽門鼻子的膽小怕事之人，盯了半天，然後一驚一乍地說：“光陽，是你拋頭露麵、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動用動用你的關係網，找幾個靠得住能說得上話的領導出麵，活動經費什麼的我可以給你提供。”
李光陽一聽馬飛雁的一番話真的感到有點勉為其難，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不是錢不錢的事兒，我上麵沒人。這你應該清楚。我要是朝裏有人，至於到現在才混個紀檢書記？我認識的都是手中無實權的主兒，不辦事。還是想其他法子吧。”
“親戚連親戚一直連到北京裏，人托人，會找得能說得上話的人。其實，人五百年前是一家，四海之內皆兄弟。”馬飛雁鼓勵說，“你是咱局的，潘局長的事又歸紀委管，你就專攻這條線，也不是一點門路沒有。光陽，你得開動腦筋想想辦法。對了，叫組織部長出麵如何？你過去不是他的紅人嗎？”
這一下子說到李光陽的心病上來了。組織部裏人才濟濟，個個都是想成為“指點江山”式的人物，而且在組織部裏混的人個個有來頭，都神旦旦的，唯有李光陽書生氣太濃，眉目不開。比如，逢年過節時，部裏幾個處都利用手中的“人事權”向一些單位訛點“年貨”，這一點，李光陽看不慣，在下麵議論說組織是燈下黑。更遭李光陽議論的是，由於李光陽手中無權，加上又不識時務，逢年過節時沒人巴結他。眼睜睜地看著有人把購物卡之類的東西“意思”給了處長們，他得了紅眼病，就大罵那些上貨的人是狗眼看人低，還咬牙切齒地說，等著瞧吧，等老子哪天掌了權，非讓這些兔崽子吃不了兜著走不可。言多必失，他的話不知道啥時候就傳到部長的耳朵眼裏，部長就對他感冒起來。於是，趁經責局班子調整時，不招部長待見的李光陽就被掃地出門了。表麵上說是“褲衩改成了乳罩”被提拔重用了，實際上是被攆了出來，淨身出戶。紅人？紅個猴屁！從組織滾了蛋，咋還有臉再找部長辦事？所以，李光陽捂著傷疤說：“飛雁，你想過沒有，組織部是管帽子的，如果讓他們知道咱為潘局長的事兒到處伸手求援，對咱會沒有意見？為了咱們下一步的升遷，不值得因小失大。以我看，潘局長已是夕陽西下、日暮途窮，咱們沒必要這麼下心。”
這話說到了馬飛雁的心坎兒上了。是啊，四處為潘局長求情不就是為了他這棵大樹不倒，身後的大樹不倒自己升遷才有戲。現在還不知道潘局長犯的事兒到底有多大，萬一不可救藥呢？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所以，馬飛雁又有點想打退堂鼓。她唉聲歎氣一番之後，說：“全局裏的人，包括市委市政府兩個大院裏的人，誰都知道潘局長對咱倆不錯，他進去了咱連一點反應都沒有，讓別人咋說？人家會說咱們無情無義，白讓潘局長關心了咱們一場。將心比心，要是讓潘局長知道咱一點行動都沒有，他會咋想？肯定會傷心死、後悔死。我猜想，潘局長這個時候巴不得把咱們當救命稻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