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深小心翼翼地從李果兒的手上接過卷軸,在一張桌案上展開,那副慎重的樣子,就像是捧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李果兒甚至還發現,家主的一雙手在微微顫抖著,顯然是內心興奮已極。
李義深深吸一口氣,凝視著卷軸上的那個“武”字,漸漸地,臉上變幻著複雜的表情,時而搖頭,臉上盡是疑惑之色,時而眼中異彩一閃,流露出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時而卻又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一個六重關的武道大高手,墨崖城第一世家的家主,在這種場合之下,卻因為一幅字而流露出這般表情,看上去要有多怪就有多怪。家主的怪異舉動,讓其他人也好奇起來,以至於整個正廳都沉浸在怪異的氣氛中。
這時秦管事興衝衝地走進正廳:“家主,萬象樓楚會首親自前來祝壽!”
李家上下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頓時引起一陣騷動:“萬象樓的會首親自到了?”“家主的麵子可真是不小啊,竟然連萬象樓的會首都親自登門慶壽!”
誰知李義深卻是擺擺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秦管事這才察覺到屋內的氣氛有異,不禁一陣詫異,李長廷苦笑著朝他搖搖頭,快步走出去應酬。
片刻後,李長廷又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臉上洋溢著難以掩蓋的興奮神色:“父親,瑞王府......瑞王世子、瑞王府大總管前來給您祝壽了!”
正廳內頓時又是一陣轟動。
李家的勢力再大,卻畢竟隻是地方的勢力,與京師王府相比,無異於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別說是李家了,就是京師的豪門想要攀上王府,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不知道瑞王府在京中的權勢,卻畢竟是王府,現在連瑞王世子都親自登門祝壽,這是何等的榮耀?真是看不出,家主竟然還有這麼大的麵子。
李義深卻是恍若未聞,眯著雙眼,目光始終不曾從卷軸上離開。
李長廷正準備提醒的時候,李義深眼眸中精光倏爾一閃,緩緩伸出右手。他像是將全身的精氣神都凝聚到食指上一般,指尖真力噴吐,引起空氣一陣陣刺耳銳鳴,更是蘊藏著一股撼山一般的氣勢,讓人生出一座大山也能被這一指輕輕推倒的錯覺。
李義深移動手指,淩空一筆一劃地勾勒起來,看筆畫,正是那卷軸上的武字。
家主這是魔怔了不成?正廳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上一口,都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李義深的怪異舉動。
李義深淩空虛畫了幾遍,眼睛忽然一亮,食指淩空連連勾畫,這一次再無剛才的澀滯,一氣嗬成,流暢無比。
隨著最後一點落下,磅礴的天地元氣在他的手掌四周劇烈地波動起來,一股蘊含著天地之威的恐怖氣息席卷開來,讓所有人心中陣陣驚悸,身子連連後退。
李義深一聲悶哼,連退五六步才站穩身形,臉上一白,接著又泛起一層紅潮,竟像是受了內傷似的。
眾人正錯愕、震駭之時,眼前一花,屋內驀地多出一個灰影,直撲桌上的卷軸而去。
由於速度太快,修為稍低一點的人目光移動的速度都難以捕捉到這人的身形,僅僅隻能看到一道殘一掠而過,更無法看清這人的麵目。不說是其他人,就連李義深這六重關中期的大高手,也是出手阻止不及,頓時又驚又怒。
眼看卷軸就要落入灰影之手,一根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長鞭,如同靈蛇一般套向灰影的身體。
灰影不得不身形一頓,反手一掌拍在鞭梢上。白森森的光華一閃,一股森寒白氣自鞭梢向上蔓延,鞭上頓時凝結起一層白霜,接著一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長鞭被白霜覆蓋的部分立即應聲斷成數截。
“真氣外釋!三花境強者!?”
大廳中一些見識不凡的李家人,頓時發出一聲驚呼。
眾人這才看清灰影的麵目,竟是一個形如枯蒿的蒼老婦人,在她的頭頂之上,有著一團碗口大小的氣團,淡淡的青灰色,似霧非霧,似真似幻,透著一股冰寒、神秘而又令人仰視的氣息。這老嫗,正是時常跟在萬象樓楚會首身旁的那位烏婆婆。
長鞭的主人,卻是一個駝背老者,自然是為趙熠趕車的那位瑞王府丘姓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