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想要安撫他，卻被他一把推開，差點摔倒。石守信在後麵扶住她，把他拉到自己身後。
“楊威，你是一個戰士，立誓要把腦袋別到腰上大契丹人的戰士，你連死都不怕！”石守信用兩隻手壓住激動的楊威，看著他的眼睛，態度非常認真，“你還有我們，什麼都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拋下你！”
“我這樣還不如死了呢！”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這會兒也忍不住哭了出來，也敢指著九娘罵,“你為什麼要救我？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麼用？一個廢人，你救一個廢人幹什麼，你是不是就想看我的笑話？”
這種打擊足以讓一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年輕人崩潰。他可以接受戰死在沙場，卻不能接受自己成為一個廢人。
九娘見過的病人，比他嚴重的不知有多少。有人全身癱瘓，躺在病床上看兒女的冷臉；有人化療，瘦得皮包骨頭，頭發全都沒了，還在苦苦堅持；有人高位截肢，依然不放棄夢想……
她知道這會兒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更不能把別人的經驗硬往他身上套，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能接受的程度也有差別，硬是拿他去跟別人對比，隻會雪上加霜，更加刺激他的神經。
“你還記得暈過去之前發生什麼事了嗎？”她試著轉移他的注意力，“我遠遠地聽到一聲巨響，當時你有什麼感覺？”
“我，當時聞到一股刺激的味道，就像，臭雞蛋，現在想想，好像還有些像過年放過煙花留下的味道。”楊威心裏也耿耿於懷，覺得自己在戰場上沒有受傷，反而因為一場火災失去了雙腿，實在有些蹊蹺。
“難道有人帶了煙花到營地？可是煙花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威力？”楊威的注意力完全被轉移。
九娘覺得這個方法可行，繼續引導他不去關注失去的雙腿，說道：“單純的煙花當然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殺傷力，我剛才去看過現場，地上有一些粉末，有木炭，還有一些硫磺……”
“對對對，就是木炭，我半夜起床，發現有烤肉的火堆在冒火，引燃了旁邊的帳篷，我，去取水，”他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景，“木炭沒有燃盡，冒火星，我一桶水澆上去，把火堆衝散了，忽然冒出好多煙……”
“有的帳篷周圍灑了硫磺粉。硫磺粉雖然也是一種藥材，卻有毒，也怕火，”九娘說出自己的猜測，“我記得在一本天師著的書上說過，有的方士為了修仙，長生不老，躲到山裏煉製丹藥，不知是不是惹了天怒，竟把整座山都炸掉半邊。人更是屍骨無存。
有人傳言他們是得道升天了，可是，事實並非如此，晉朝的一位道士葛洪曾在他的書裏記下了詳情，原來是硝石和硫磺混在一起，引起的爆炸。你如果想要弄清楚，不如我們一起回清和觀，找趙道長細細打聽一番。”
九娘想讓楊威提起精神，不由多說了一些，沒想到楊威真把他的話聽了進去。他不想自己的雙腿就這麼糊裏糊塗地就廢了，必須弄清楚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