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卡娃擔心地問:“誰會傷害我?”
盛世才說:“格列斯基。”
美麗卡娃立刻憂慮起來,說話的聲音也變得發抖了:“他不是被關起來了嗎?”
“關住了他的身子,關不住他的心。他要逃出監獄,又被抓住教訓了一頓。我怕他有一天逃走了,回到莫斯科,向你的父母下毒手,報複你。”
“真可怕。那就把他關好,防止他逃走才對。”
“這是自然的,逃走不那麼容易。但我怕領事館萬一知道了,他被我關押著,通過莫斯科向我要人。”
“他們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不過要防備萬一。”
“那怎麼辦?”
“依我看,處死他,人不知鬼不覺,誰也不曉得。一來根除隱患,二來消除人證。這樣就不怕再有人傷害你,也不怕有人傷害你的父母親,你看如何?”
“好辦法。處死他,永絕後患,杜絕後患。我永遠不想看到他。他存在一天,我和我的父母就存在受害的一天。所以,我讚成你的意見。”
盛世才說為了讓她相信格列斯基真的死了,他想讓她親手處死他——用針毒死他。美麗卡娃答應服從盛世才的安排。
格列斯基躺在囚室內昏迷不醒。他緊閉著兩眼,半張著嘴巴。他全身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那破成碎片的衣服沾滿了腥汙的血漬,裹著一堆腫脹的皮肉。乍一見他像死去了。隻要一摸他的鼻孔便會發現他還緩慢地吐著遊絲般的氣。
這說明他還沒有死去。
他寧可死去也不願苟活。
剛被羈押起來的時候,他做過逃跑的嚐試,幾乎逃走。但後來終於被人發現而被抓回來。
美麗卡娃順從了盛世才。她不敢不順從。她在盛世才的授意下喬裝改扮變成了一個逼真的女醫生。她把美麗的金發綰成一座金色的山,織成一個髻,戴上一頂雪白的圓帽——漂亮的醫師帽。
她穿上一件白色的大褂,戴一副精巧別致的琇琅眼鏡,既不描眉也不染唇,淡淡地敷一層護膚霜。
腿上是乳白色的西服褲,腳蹬一雙白色的高跟牛皮鞋,露出淡黃色的法國流行的淑女襪。
她右手提著一隻精美的意大利真皮藥械箱,左手很自然地揣進白褂的口袋裏。
那裝扮那神態那風度真像一個現代西式醫院的女護士。
她在李英奇的護衛下走向格列斯基的囚室。
當她看清是格列斯基,不由產生出幾分垂憐之情,惜別之情。這隻是一瞬間的心頭之情,而不是臉上的表情。
心中的隱情不敢表露在臉上——她怕李英奇察覺後告訴盛世才。
她以冷酷的容顏打開藥械箱,拿出事先備好毒液的針管,舉在手中。
李英奇抓起格列斯基的右手臂。
她毫不遲疑毫不畏懼地把有毒的針頭紮進格列斯基的手臂血管中,一按壓力器,把一管毒汗注進格列斯基的血管裏。
頃刻間,昏迷的格列斯基從嘴裏流出一股黑紫的血。
緊接著他的七竅也流出同樣的血,有毒的血——他終於斷了氣,死在毒藥的注射之中。
美麗卡娃把針管放進手提箱交給李英奇。李英奇把她護送到大門外。她鑽進一輛黑色的小汽車裏。她又在馮飛的看護下被小車拉回她的公寓。她仍然被衛兵們保護起來。她仍然沒有自由。
李英奇帶領他的偵探們走進囚室,把格列斯基的屍體裝進麻袋。
一名偵探把麻袋扛進囚車裏。李英奇和兩名偵探坐進駕駛室。汽車開到東山的墳場。他們趁著蒼茫的夜色,把麻袋扔出車,潑上汽油,點火焚燒了。
焚屍滅跡後,他們開車回到原來的地方,把囚室內的血跡清洗幹淨。
李英奇當即向盛世才彙報了這件事,盛世才摸著下頦得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