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傳來了汽車開動的聲音。他們立即從皮箱內拿出一支折疊式的輕機槍,很快裝接好,並壓滿了子彈。馬仲英右手架好機槍,左手又掏出手槍。蓮娜也掏出兩把手槍,左右手各拿一把,靜侯動靜。
這時從熄火的軍用車內奔出一些持槍的人包圍了這片樹林。
他們首先發現了蓮娜的吉普車。他們衝著吉普車包抄過來。
為首的一個彪形大漢指揮著大約十多個化了裝的人向馬仲英逼近過來。
為首的那人用英語喊道:“你們被包圍了,把槍扔出來,投降。舉起手,走出來,快!快!”
蓮娜聽出他的英語並不地道,不像真正的英國人。再看那些化裝者,似乎那舉動和神態也不像英國人。
那些人都不說話,隻有那為首的大漢又喊又叫。
馬仲英以為是英國人,他讓蓮娜用英語說明他的目的和要求麵見英國領事的願望。
蓮娜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用英語說明了自己的要求,請他們不要誤會,更不要開槍。
對方說讓他二人舉手走出來,接受審查。
馬仲英說:“蓮娜!你先架好槍,別出去,我先出去,看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這時,天快亮了,但依然光線很暗,並且又在樹林,看不清那些追捕者的臉麵。
蓮娜說:“不!你別去。我會英語,我先去,萬一有什麼不測你開槍,掩護我。”蓮娜說完,舉雙手走出去。
對手打開車燈一照,蓮娜低頭躲開刺眼的光線,停住了。
對方為首的大漢立即開槍,蓮娜從對方一舉手的瞬間意識到子彈即將飛來,閃電般一撲,滾在地上。但她的動作還是晚了。
她的左臂中了一槍。蓮娜意識到這來人是殺他們的,並不是英國人。她大喊:“仲英!開槍!”
馬仲英端起機槍,一頓猛掃,將為首的大漢射殺了。還有兩人同時被掃倒在地。
他跑上去把蓮娜扶回原地。他撕下衣衫,把蓮娜流血的傷口包好。他說:“你別動。我出去把他們掃光。”
“好!我掩護你,他們隻有十多個人。消滅了他們,我們好脫身。”
馬仲英把手槍別在腰裏,端著機槍,滾出樹林,向車後的幾個人一陣掃射。
對方的三個人又被打死。
還有兩個人從左右兩邊的樹幹後向他射擊,他又一陣猛掃,但這二個敵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蓮娜飛快地把背包背在身上,腰裏別支手槍,右手握把打開保險的手槍,衝出去開動了自己的吉普車,開到樹林邊,叫馬仲英快上車。
馬仲英聞聲,迅速鑽進吉普車。
他們要離開此地,逃入南方的印度小村去。
蓮娜啟動車子,剛要開走,不料一顆手雷在車頭爆炸了。
他二人被炸出車外。
他們都受了嚴重的傷。
馬仲英躺在草地上喘息著。
蓮娜爬過來抱住他。
天色已亮。兩隻鴿子被驚飛在天空,盤旋著並不離去。這是一對灰色的野鴿子。也許它們的巢築在樹林中,它們舍不開自己的家,被炸得在天空盤旋著,不肯離去。
蓮娜掙紮著說:“仲英,你看,鴿子飛來啦!它向我們傳導消息,即使到另一個世界,我也永遠跟著你,我愛你……”
馬仲英使出全身的力氣,說:“蓮,我愛你,讓我們化作白鴿,去另一個……”
他說得低沉而斷續,說得情真意切,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哀”。他渾身是傷,但沒有因巨痛而發出悲苦的低吟或者輕哼。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死神就搶走了他的靈魂。他大睜著眼,緊抓著蓮娜的一隻手,靜靜地躺著。
蓮娜見他死了,傷心地慟哭起來,她親吻著他的臉,將淚水灑在他臉上。
她將他的一雙眼皮輕輕地合上。
她看到五個端槍的人——五個不明真相的人,向她走來。
她渾身是傷,血流不止。
她從鞋底的夾縫裏抽出一柄很薄的刀片,閉上眼,用盡全身的力氣,用右手割斷了自己本來就流血的咽喉。
她終於也隨他而去了。
他們的血流淌在一起。
天上那一對灰白色的鴿子飛走了。
他們的靈魂可能也被鴿子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