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想重新開始振作的時候,已經是半歲孩子的母親。然而,我20歲還差兩個月。
那是1999年初秋的某天清晨,我堅持從幻夢中醒來,同時也是從渾噩的日子裏醒來。那一刻,我耳朵裏不再是大地的嗚咽,心髒裏也不再是無聲的哭泣,我覺著我活過來了,像黃鸝鳥一樣嘰嘰喳喳地活過來了。
有了活的念頭,我立馬變得亮堂起來。
第一件要緊的事就是改變我那瘋婆子的形象,改變形象當然得從頭開始。母親進來的時候嚇了一跳,但她卻高興地哭了。她說:“死丫頭,我終於不要擔心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我摟著媽說道:“怎麼會呢?媽,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我盡管活過來了,但還是很懶散,農村人都懶散,這是我們一貫的作風。我抱著孩子的時候,懶散地像一團爛泥,隨便往板凳上一坐,兩腳一伸,從胸罩裏掏出奶子,當著鄉親們的麵就開始喂奶。鄉親們也習以為常,他們已經看多了這樣的奶子,要知道哪戶家裏的婆娘不是這樣把他們的孩子拉扯大的。
可是,事情到了我這裏就有些不同了,畢竟我是個沒丈夫的寡婦。寡婦在人前“袒胸露乳”,多少讓鄉親有點不好意思,特別是那些還沒結婚的小夥子,他們不敢光明正大地像看婆娘們的奶子一樣看寡婦的奶子了。
然而,我的奶子比婆娘們的奶子畢竟更年輕、更有彈性,那麼我的奶子就成為了那個秋天公開的秘密。
男人們談論我奶子的時候,興奮和欲望溢於言表。
有一回,我去小溪邊槌衣服,碰到幾個中年男人在巷子裏玩撲克。每人嘴裏還叼著根用掛曆紙卷的水煙卷,一邊高談闊論一邊悠閑地吐著煙圈。
我正要從他們身旁經過,隻聽見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我的奶子,說我的奶子夠大,看上去柔軟而豐滿,簡直吹彈可破,最後那個總結道:這樣的奶子,要是能恰到一口,哪怕做鬼也風流。
見了我,那幾個男人不但不知羞,還嬉皮笑臉地變本加厲,眼珠子大膽地在我屁股上瞄來瞄去。仿佛寡婦就是他們的公有財產,是個可以提供樂子的免費放映機,寡婦的尊嚴他們就可以肆意踐踏。
這件事後,我受夠了村裏那些人的八婆。我已經無法再待下去。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母親的時候,她平靜地望了我一陣,然後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去吧,孩子我來帶”。
母親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除了口中有一股莫名的口臭,在農村一個女人做到她這個份,已經算是非常完美了。她有兩兒兩女都已成家,大孫子在一所完小上六年級,小孫子也可以打醬油了。她愛幹淨是出了名的,總是把家裏收拾的一塵不染。幹農活也算得上一把好手,隻要鋤頭在她手上一揮舞,許多男人都比不上她,年輕時候工分賺的和父親一樣多,從來沒有拖過後腿。母親長得也不懶,性格也是剛中帶柔。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母親是個文盲,隻上過幾個月的學堂,早已還給老師。她現在老了,歲月沉澱的滄桑雖然已經寫在臉上,但她的那股精神氣還在。
一說到孩子,我的心立馬咕咚了。雖然把孩子交給母親我可以放一萬個心,但孩子畢竟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舍得和她分割呢,更何況她還那麼小,連咿呀學語都不會。看著她在我懷裏安靜地躺著,兩個小拳頭攥地緊緊的。那一刻,離開的想法讓我自責。
我跟母親說還是考慮考慮再決定,母親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但什麼也沒說。
我一如既往地在村子裏晃悠,我的奶子又沒招惹誰,自然不必躲躲藏藏。應該心虛的是他們,是他們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
有一個婆娘終於沉不住氣了,抱著她家的老四站在屋門前,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肯定是她老公在背地裏說了我奶子的好,正巧被她聽到了,所以來找我撒潑的。
看我走近,她陰陽怪氣地說道:“呸,不要臉的小****,沒結婚就給人插還好意思出來丟人現眼”,我沒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