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噴濺在拓褡馳的臉上,蓋泛的頭從脖子上斷落,在地上轉了幾圈,沾滿了泥水的臉上滿是驚訝。
所有人都愣住了,蓋泛的屍體緩緩倒下,來者正是李天成。
“什麼人?衛兵!”拓褡馳大喊著,從背後抽出用布包裹著的鬼頭刀。
旁邊的三個個衛兵剛要拔刀,李天成一刀斬過,竟連身上的皮甲也被斬破,三人身體倒飛出去,血濺當場。
李天成又是一刀向拓褡馳劈來,拓褡馳以刀柄來迎,猛烈的碰撞聲在雨中炸響,拓褡馳竟止不住後退了幾步。
“保護胄普!”門外的士兵聽到院內的響聲,紛紛湧了進來,喊殺聲漫天響起。
“一隊人騎馬從後麵追,見人就殺,其他的,給我上!”拓褡馳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但還是揮手下令,李天成手中的刀如同閃電一般,血光四濺,和雨水混雜在一起,使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他的手又麻又痛,但他感覺自己的雙手已經不屬於自己,但自己的手卻不自主地揮舞著,父親歎氣時的表情又在他的腦中浮現出來。
“父親……”李天成喃喃自語,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當他還是孩童時,父親總是把他一個人關在後院裏練武,但他討厭枯燥而勞累的生活,他喜歡經商,隻要一有機會他就會越過高牆,出去看當鋪的老板撥弄算珠或者和街頭小販在一起坐一整天。
父親因為此事無數次地打過他,小時候的他隻知道父親是一個很厲害的將軍,他根本不懂什麼勾心鬥角,他總是以為父親什麼事情都能解決,沒有東西能夠戰勝他。
直到有一天,他看見了父親布滿皺紋的臉上滴落的淚水,那天,父親死了,當他來到院子裏時,父親端坐在一張椅子上,被幾個闖入屋中來的人刺死。
那些人帶著仇恨的目光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時,那些人都愣住了,始終沒有下刀,因為他們看見,他的眼中也充滿了仇恨。
從那天起,他學會了承擔責任,成了一個不怎麼成功的商人,卻成了一個武術大師。他一直策劃著自己的複仇計劃,找到了當年殺父的仇人。
直到壯年時,他依舊隻是為了自己的複仇拚命付出。一個老仆人臨終前交給他一幅父親留給他的字,上麵隻寫了一個大大的“忘”字,他突然明悟了,潸然淚下。
原來,當年的那幾個刺客對於父親來說簡直不堪一擊,但是父親選擇了放棄,他不想再讓仇恨傷害更多的人。他娶了心愛的妻子,當了爸爸,臉上也生出相同的皺紋。
“父親,今日成兒殺人不是因為仇恨,是為了我最愛的人!”李天成大吼著,視野漸漸被染成一片紅色。
“李家不孝子,李天成,無顏拜見先祖!”
……
……
陳成竹站在城門內,凝視著四個小孩騎馬漸漸離去的身影。
他多想再看看女兒的臉,他一直等待著馬背上女兒的回眸,女兒走前的笑聲還在他耳邊回蕩,天真的小女孩真的以為這隻是一次遊戲。
田間小徑上漸漸地隻剩下了一個黑色的點,他始終沒能等來女兒的回眸,即使是側臉短暫的一瞥。
他的緊握的雙拳不斷地顫抖,臉上的橫肉也不住地抽動著,雙腳開始發軟。
“我果然還是做不出那樣的事情啊……”他笑了,笑自己的膽小,笑自己的無能。
“在那裏,那裏有人,殺!”背後傳來喊殺聲和馬蹄聲,大地顫抖著,陳成竹的心也戰栗了起來。
隻要走過去,跪下,舉起雙手,將自己所有的金銀交出,自己就可以逃過一劫。
“我是那種人嗎……”陳成竹依然笑著,他從小食量就大得可怕,不論是家裏人還是親戚鄰居都叫他飯桶,幾十年來,他用自己的智慧白手起家,再也沒有人敢說他是飯桶,可這個名字卻一直刻在心中,仿佛心坎上缺了一塊,始終揮之不去。
“不是的……不是的……嗚嗚……我不是……不是飯桶!”陳成竹抽泣著,突然大吼起來,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陳成竹轉身大步地跑了過去,使勁去推笨重的木城門。
背後喊殺震天,如同一頭巨獸,朝著他奔騰而來。
“女兒……我的女兒……”陳成竹的眼淚和汗水混雜在雨水中,臉漲得通紅。
“放箭,放箭!”幾根箭矢從雨水中穿過,射在了陳成竹的背上,刺入他的胸膛。
“女兒……不要……”陳成竹感到胸口一陣刺痛,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幾乎使他昏厥過去,但隱約之中又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撐著他站起來,用力一推,將大門緊緊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