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懷膽那邊倒是不急著殺人滅口，而是耀武揚威，說些譏刺大叔的話。大叔之前向我介紹江湖經驗時說過，惡人總是覺得給對手一個痛快了結不夠過癮，他們喜歡像貓戲耗子一般，在擊敗對手後先用汙言穢語羞辱一番，再下毒手虐殺。總之他們在動手之前廢話很多，以致不時會出現錯失良機被人翻盤的情形——他們倒也不吸取教訓，依舊樂此不疲。據說這也是“邪不勝正”現象的形成原因之一。
大叔說這話是出於調侃，現在這情形真的發生在眼前，可就沒那麼有趣了。大叔暈在那裏，聽不到楊懷膽的叫罵倒是清靜，不過指望他翻盤看來是沒戲了。葛掌櫃坐在那裏運氣，估計也是徒勞，楊懷膽都懶得去阻礙，隻是笑他臨時抱佛腳，就算是真氣集滿了也絕非自己對手。至於我，沒被嚇暈已經算是英勇了，在這種級別的戰鬥中想要發揮什麼作用無異於癡人說夢。
綜上所述，無力回天。
楊懷膽罵了一陣見大叔沒什麼反應，有些興味索然，於是他便想起了我，向我一招手：“過來。”
我別無選擇，隻得緩步走到他麵前，中途瞟了一下葛掌櫃，他使個眼色，大概是叫我見機行事，拖延下時間吧。
楊懷膽獰笑一聲，問我：“我和你師父比起來武功如何啊？”
“這……自是您的較為高超了”
“啊哈哈，方圓月，你聽到了嗎？你不是號稱天下第一嗎？連自己的徒弟都不認可你！”
我回頭看看大叔，他依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少在那裏裝死！我知道你是偷偷摸摸積蓄真氣想要暗算我！沒用的，我就算站在這裏讓你打，憑你這一時半會的積攢也破不了我的挪移神功！”楊懷膽沒有收到預期效果，頗為惱怒。
然而大叔還未動彈。楊懷膽便轉向我說道，“嘖嘖，你這師父隻會做縮頭烏龜，怕是不會管你了。來世拜個好師父吧。”
說罷，他又高喊道：“也罷，我就先弄死你的徒弟！所謂一代大俠聽著自己徒弟慘叫之聲卻無能為力，倒也真是有趣啊。那麼我從哪裏下手呢？就先用你那招挖眼好了！”
我大驚，後退兩步，腳跟碰到了葛掌櫃脫手的細劍，慌亂中撿起它想為自己壯膽，然而這行為隻是為楊懷膽增加笑料罷了。他邁步向我走來，我自知生還無望，心想與其被他拆成零碎倒不如自刎來得幹脆。而且萬一死了之後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呢。於是我橫下心來一閉眼，揮劍向自己刺去。
這一瞬間我感覺一股勁風從身邊呼嘯而過，隨即是手臂不聽使喚，竟朝正前方刺去。我睜眼一看，大叔在我身側，剛出了一掌還未收回，不過並沒碰到楊懷膽，而我手中的細劍竟然直插在楊懷膽的胸口。
想來是大叔前來救我，楊懷膽自然將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使出乾坤大挪移心訣令大叔的進攻產生偏差，而我力量很弱，受到這心訣的影響自是大得多，於是被牽引得完全改變了方向。楊懷膽專於對付大叔，並未將我放在眼中，於是我也就陰差陽錯的擊中了他。
然而這細劍隻是刺入寸許便被楊懷膽阻止。他剛握住劍身，深厚內功便已向我排山倒海地襲來，我覺得五髒六腑被壓碎一般，吐出一口鮮血，雙手卻還是死死握住劍柄。大叔反應過來，立刻將手掌搭在我後背，為我輸送真氣以抵禦楊懷膽對手。一種暖流充盈於全身，將我護住，使我有了對抗楊懷膽的力量。楊懷膽的乾坤大挪移對已經刺入身體的劍難以起到作用，隻能硬以內功相拚。細劍難以更加深入，隻是形成僵持局麵，無法置他於死地。這樣下去勢必對我方不利，因為大叔的真氣應該並不算多。
就在此時，又一隻手搭在我背後，生出一陣寒意，細劍又刺入幾分——這是葛掌櫃出手相助。楊懷膽大驚失色，欲後退，卻撞在了剛剛倚靠歇息的樹上。他一愣神，背後的大叔與葛掌櫃一齊發力，助我一劍將楊懷膽的胸膛刺穿。
一代反派宗師楊懷膽，卒。
我有些頭暈目眩，四周景象變得模糊起來，我難以支持，倒在地上。恍惚中隻覺得被兩人抬起，走了很長的路。
大約是去醫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