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湖小蝦(1 / 2)

於是我便在大叔的小木屋裏住下了。他名為方圓月,江湖人稱殘月大俠——我奇怪為什麼不是圓月大俠,他說殘月這個名號有種孤傲冷峻的氣質——不過有一天大叔的好友葛掌櫃前來拜訪時對我講了真相:大叔二十歲生日時,他的窮師父心想怎麼著也得送他點東西。本想去銀匠那裏打一個圓月掛飾,結果手裏的銀子隻夠一個月牙,於是隻能將就了。大叔從那以後一直戴著它。後來他在江湖中百戰百勝,揚名立萬。惡人見到這標誌性的月牙項鏈,還未開戰便先膽寒三分,於是殘月大俠這名字也就傳開了。

順便介紹下,這葛掌櫃是平安鎮中神州鏢局的大當家,名為葛英明。人如其名,精明無比,大約四十幾歲,生得高而瘦,顴骨顯得很突出,留著兩撇胡須。一雙小眼總是在環顧四周,似乎是想找到什麼商機。他本來是雪山派中一位很有希望繼承掌門之位的弟子,不過誌不在此,後來下山經營鏢局,據大叔說他生意做得還不錯,局中有多名高手,其中不少都是葛掌櫃趁其落難,行情不好的時候聘來的。不但得了救人於危難的好名聲,還能壓低價錢。雖說他有些貪財,倒也的確是幫扶了不少江湖義士。而且他恪守江湖道義,絕不與惡人為伍,並非見利忘義之徒,因此江湖聲譽還算不錯,可終究是落了個“葛掌櫃”的名號,與大俠之稱怕是無緣了——他似乎也不甚介意。他是大叔最好的朋友,生意不忙的時候時常來與大叔飲酒聊天。

大叔的武藝似乎在他之上,有幾次在飯桌上兩人半開玩笑地爭一塊肉或是一個丸子,大叔都能占到上風。大叔的真實水平有多高我倒並不清楚,他說自己曾經是天下第一,隻是幾個月前受了重傷,現在剛剛恢複三四成。由於經脈損傷嚴重,想要完全到達以往的水準怕是難以實現。他的夫人,也就是我未曾謀麵的師母柳未央,為了給大叔療傷,前去大雪山尋一種名為魄冰蛛絲的奇藥,至今未歸。據大叔說魄冰蛛是一種以雪蓮為食的神獸,其絲細膩柔軟有光澤,用它佐以花椒孜然煮成粉絲湯……額……蛛絲湯,服下之後可以打通經脈增進功力,延年益壽妙手回春。不過這種寶物近幾十年間從未在江湖上出現過,所以很多人,例如葛掌櫃,認為這隻不過是個故事罷了。抑或有人說本來就數量稀少的魄冰蛛由於氣候變暖而滅絕了,號召大雪山附近的居民少燒些木炭保護環境……但柳未央說她小時候聽師父講,她師父的師父的確見過魄冰蛛絲。於是她便確信這寶物的存在,毅然踏上尋找的道路。

其實我十分好奇,既然是天下第一,怎麼會受如此重傷呢。這話自然是不好問出口,於是便問起他,於是便問起他與六派掌門相比如何,大叔嘿嘿一笑:“想當年我和武當掌門比試棍法,和少林方丈切磋劍術,那都是輕鬆得勝~”

其實……如果大叔是和武當掌門比劍術,和少林方丈切磋棍法的話,我一定會非常佩服他的……

總之雖說不知大叔“天下第一”的名號是否屬實,是個武林高手這點倒是絕對可以肯定的。他每天都會捧著一壺茶,隻憑內力將其煮沸。據說這方法可以調理真氣,有助於他經脈的恢複。看著那一壺涼水在大叔的手中主見升騰起熱氣,感覺這個世界真是神奇。

他對我的訓練倒是平平常常,起初每天隻是領著我跑跑步,鍛煉身體。清晨還要打坐,默記一些他教給我的內功心訣。雖說我還沒有內力,不過大叔說先將心訣記熟了有助於以後的練習。等我任督二脈打通,能接收天地之靈氣時,便可以運使自如了。至於招式也隻是學了一些簡單的。大叔說先練基礎,等修為足夠的時候再教我些絕招。

日子也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每天吃飯睡覺做運動,沒什麼豐富多彩的娛樂活動,不過有這大叔在身邊,倒也絕不會無聊。最有趣的應該是聽他吟詩作對了。他念讀過幾年私塾,總覺得自己本應是文人騷客。他說這年頭那些多情才子比武林中人混得好,隻憑舞文弄墨就名動天下,還能獲得不少女子傾慕。像咱們這些江湖人士打打殺殺,平常女子哪裏敢嫁。就算她敢嫁咱們還不敢娶呢——娶個不會武功的媳婦,那還不得三天兩頭地被仇家抓去要挾。所以基本都是武林內部解決,但是俠女實在是少啊,而且還有不少是虎背熊腰。於是婚配前景異常慘淡,能娶上一個就不錯了,要是誰娶了二房,全武林都會用眼神殺死他。說罷,大叔長歎一聲:“若我當年選擇做一名詩人,怕是身邊早已佳人如雲了吧,可是為了正義,為了天下蒼生,我毅然棄文從武,維持世間的和平。隻是可惜了我這才情。”

大叔說這話時表情異常嚴肅,不過其實我覺得他幸虧選了習武,否則隻怕是會潦倒一生。大叔的才情我見識過,記得上次他對著柳樹想吟詠一下春景,憋了半天才想出來一句:“不知細葉誰裁出……啊……二月春風……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