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妖的恐嚇(3 / 3)

房門很快從裏麵打開,煙霧繚繞的室內環境讓他忍不住後退一步。

謝耘堂麵色沉沉地望著他道:

“有事?”

白小執看著對方明顯頹唐的神色,道:

“發生什麼事了,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謝耘堂沉默地看著眼前人,相識一年有餘,時常身處同一個屋簷,但除了每個月的那一天,他們之間一直保持著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他們隻是短暫的合作關係,此刻這隻妖竟然破天荒來向他表達關心,這讓他多少有些意外。

可惜謝耘堂不是愛向別人傾訴心事的那類人,更何況對方連人類都不算,於是他叼著煙淡淡地來了句:

“沒事,去睡你的覺。”

白小執看著在對方撂下一句話後便合上的房門前站了幾秒,沉默著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

這樣可不行,他躺在床上想起謝耘堂一臉煩悶的鬼樣子,默默地翻了個身。

然而他並沒有困擾太久,謝耘堂不想告訴他的苦惱,很快他便知道了。

憑借著自身超凡的聽覺,謝耘堂在隔壁打電話和站在他麵前打完全沒差。

他清楚地聽見對方在隔壁問起爺爺病情怎麼樣,又問藥材有沒有著落,很快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他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前,輕輕吹了幾聲口哨,夜色掩護下,兩隻輕巧的身影飛到他窗前…

謝耘堂第二天早早便出了門,帶著行家親自奔赴本地最大的藥材市場,盡管希望渺茫,他還是想著來碰碰運氣,大哥昨天連夜去了長白山,今早上傳來的消息並不樂觀,如果他這邊也沒有收獲,那便真的是老天不給機會。

他滿懷希望地去,現實卻很令人沮喪,賣家們一聽想要什麼,無不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嘲笑他異想天開,再擺擺手表示無能為力。

謝耘堂一無所獲地回到家中時,白小執還是坐在客廳的老位置看電視,聽見門口動靜,他轉頭看過來,視線在對方手中的袋子上看了一眼,又轉了回去。

謝耘堂沒心情同他打招呼,將手中的袋子放下,隻想趕緊換鞋去洗個澡。

他這一天風塵仆仆,結果卻不盡人意,隻能買下市場上品相最好的幾株,等著明天拿給吳博士過目。

這屬實是無奈之舉,錢再多也買不到想要的東西,這種感覺讓他挫敗。

爺爺身體一直硬朗,教訓他的時候聲音洪亮,讓他一度忘記對方已是位九十多歲的老人。

大家族裏長輩的健康問題往往決定著家族地位的穩固,但謝耘堂無心思考這些彎彎繞繞的利害關係。

他隻知道那是他的爺爺,小時候把他抱在膝上講故事,放學在路口等他,罵他最狠卻也疼他最深。

幼年時的那次事故給他造成很大創傷,當時他的父母工作繁忙不能時常陪伴,是爺爺成夜守著他,陪他度過那段黑暗時光。

而現在,每次想到老人躺在床上麵容憔悴的樣子,他的胸膛裏便像被塞滿潮濕的棉絮,沉重到讓人喘不過氣。

當他沉默著經過白小執麵前,卻被對方出聲叫住。

謝耘堂轉過身看著沙發上的人,臉色並不好看,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此刻的他實在沒心情應付任何人。

白小執並沒有將他的消極情緒放在眼裏,見他看過來了,便放下手中的薯片袋子,拍了拍手,拿起將茶幾上一個木質長盒子,朝他遞了過來。

第二天早晨,這個木盒子和搜羅來的其他藥材一起擺在吳博士麵前,謝家人圍在他身邊,等著他一樣一樣查驗。

謝耘堂看著吳博士拿起那個外表平平無奇的盒子,一顆心跟著吊了起來。

昨天妖怪將他叫住,遞給他這個盒子,他不明所以地接過來,打開一看,卻是一株還粘著泥的人參,全須全尾地躺在盒子裏,不需要靠近就能聞得濃鬱的藥材氣息。

謝耘堂一個外行人,但最近到處跑也算長了些見識,眼前這一株比他之前見過的品質都要上乘不知多少倍,按耐住心中激動,他還是不忘求證一下:

“這是?”

白小執已經又拿起薯片繼續吃,聽見他問了便很無所謂地答:

“你最近不是在找這個?”

見謝耘堂盯著自己不說話,白小執以為他怪自己偷聽別人隱私,連忙解釋道:

“我沒有要故意要偷聽哦,隻是不小心聽到,你講電話的聲音太大了。”

他說完有些心虛,小心翼翼看了對方一眼。

其實謝耘堂此刻哪裏會在乎這些,他隻是不知該說什麼,如果這盒子裏的人參貨真價實且足夠年份,那對方就是他全家的大恩人了。

而兩天之前自己還很凶地嗬斥他,說他什麼也不是,讓他有賺錢工具的覺悟。

他說不出當時是什麼心情,第一次在妖怪麵前產生無地自容的感覺,一個小小的盒子卻覺得有千斤重,可白小執猜不到他此刻複雜的心理活動,見他還杵在自己麵前,眼神複雜地盯著自己,便誤會了他的態度,氣不過道:

“怎麼?不相信?謝耘堂,我們狐狸才不像你們人類愛搞弄虛作假那一套,你放心,這株野山參絕對夠三百年,而且隻多不少,”他說著皺了皺鼻子,用輕蔑的眼神示意對方放在門口的那個袋子,道:“比你帶回來的那些玩意強多了。”

他昨天晚上讓兩隻雲雀連夜回去送信,大黑得到消息便親自去挖來這支野山參,又馬不停蹄地送過來,他生活的那座隱蔽深山人跡罕至,別的不敢說,中藥材絕對應有盡有,要不是時間緊迫,更高年份的也找得到。

“不是,我隻是…”

謝耘堂趕緊否認,感恩都來不及,哪裏還敢質疑,即使聽出白小執言語裏的陰陽怪氣,也全盤接受,他很少向人低頭,但這次是真的沒有任何脾氣。

“那就趕緊拿走,擋著我看電視了。”白小執說著目光已經又回到電視上,仿佛這隻是個不值一提的小插曲,還不如他的電視劇重要。

謝耘堂很快告訴家人這個消息,鑒於白小執的身份,他對這株野山參很有底氣。

事實證明白小執真的靠譜,吳博士打開盒子看見裏麵東西的一刹那,目光已經變得慎重,他左右端詳許久,又拿出手機拍照,才放下盒子,對謝家人解釋:

“抱歉,因為這種年份的野山參實在太稀缺,我不敢妄下結論,所以要請一位行家過目,才能更有把握。”

他征求到謝家人許可,便將圖片發出,幾秒鍾時間便接到對方回電。

“喂?是,對,您確定?”

他聽著電話,目光中夾雜著興奮和探究。

“啊,這…好吧,我幫您問問。”

掛掉電話時他笑容中有些許為難,但很快便向謝家人宣布好消息。

“恭喜,這株野山參確定超過三百年無疑,而且品相相當好,在當今整個市場上都極其罕見,等將這些藥材處理稱重,就可以開始給謝老煎藥了,”他頓了下,看眾人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才又道:“方不方便問一下,這是從哪裏買到的?”

謝家人聽了,齊齊看向謝耘堂,昨天晚上接到對方消息時並不敢完全相信,舉全家之力都遍尋不著的寶貝,竟然會被這個最小的兒子找到。

今天看他帶來了東西,又被吳博士親自定論,才知道謝耘堂所言非虛,因此,連他們都還不清楚,謝耘堂到底是從哪裏拿到的。

吳博士見大家看向謝耘堂,心中暗自驚異,沒想到這位小兒子竟然有這種渠道,於是更加好奇:

“三少爺,可以告訴我,這是從哪裏得到的嗎?”

結合剛才吳博士打電話時的表現,謝耘堂已經對他的目的有了猜測,但白小執身份是個不能說的秘密,隻能遮掩道:

“是我一個朋友幫我找到的,但聽他說,家裏也隻有這一株。”

“哦,這樣啊,”吳博士目中惋惜神色一掃而過,笑著解釋道:“是我剛才那位行家朋友托我打聽,想知道還有沒有可能再找到更多,看來他是沒緣分了。”

他說完拍了拍謝耘堂的肩膀:

“你這位朋友,對你實在是沒得說了。”

謝耘堂連忙順著他的話道:

“是,我很感激,吳叔,你知道這樣一株野山參,究竟值多少錢嗎?”

“怎麼?他沒和你說價錢?”

吳開明詫異之後又很快想通,謝家這樣的家族,大有比錢更珍貴的東西可以企圖。而謝耘堂這樣問,大概也是想心中有數,給予對方等價的報答。

思及此他如實道:

“我隻知道超過一百年的野山參已經要這個數,”他舉起幾根手指示意,見對方看懂了,接著道:“這樣三百年以上的,屬於有市無價,哪怕價格翻一百倍,也有人搶著要。”

其實剛才那位行家就已經開出這樣的價格,但捧著錢也買不到第二株了。

吳開明離開後,謝震群終於有機會問小兒子:

“耘堂,你的這位朋友我認識嗎?”

謝耘堂搖頭,隻說是工作中認識的朋友。

謝震群聞言點頭,又囑咐道:

“問問你朋友要什麼,任何要求都要滿足,千萬不要怠慢了恩人。”

他不會相信有人會無私到送了這支野山參不談報酬,吳博士說出的天文數字,對謝家來說也不算是一比小錢,但事關老爺子的健康,多少錢都值得,哪怕對方要的不是錢,是其他更珍貴的東西,隻要合理範圍之內,他都在所不辭。

謝耘堂想到白小執把盒子丟給自己時不甚在意的樣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忍了忍,還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哥謝耘庭也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誇他這次做的不錯,不管對方要什麼,讓他和自己講,錢或是別的,都由他來解決。

謝耘堂應允下來,又去看望了爺爺,見他還是沒什麼精神,便也沒有多打擾,簡單聊了幾句就離開了謝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