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雖是在向摩拉克斯詢問其來意,但似乎對答案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說完那句話,他也隻是圍著摩拉克斯慢慢走著轉了一圈,隨後盯著摩拉克斯菱形的金色瞳孔一笑,然後十分瀟灑地一甩衣袖。
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瞬間像是活了過來一般在兩人間輕靈的流動起來。
一枚由草葉編織而成的香包進入摩拉克斯的視野。
緊隨其後的,是一股多種草本混合沉澱下來的清香,聞起來十分清爽,就像是在炎熱的夏日裏吃了一口薄荷果凍,瞬間驅散鼻尖的辛辣氣息。
這讓摩拉克斯的鼻子舒服了不少。
“多謝。”
摩拉克斯從青年的手裏接過那枚樸素的香包,禮貌道了聲謝。
“不用這麼客氣,我當然不是白送給你的。”
見摩拉克斯接過去,青年唇邊的笑意更深,露出整齊的一排牙,隨後他趕在摩拉克斯開口之前神秘兮兮地湊過去,害怕被誰聽去似的刻意壓低聲音:
“我呀,要幹一件大事!你幫我把風,這個就歸你了。”
“欸!你別還給我啊!現在夜不黑風也不高的,我幹的當然也不是殺人放火的事。再說,你來都來了……”
……
這個人絕對是個怪人。
摩拉克斯看著距離自己幾步遠半躺半倚的人,罕見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青年口中的所謂的大事,其實是溜進村莊偷酒吃。
這與摩拉克斯認知中的大事不能說是十分相似,隻能說是毫不相幹。
不過……可能對於人類來說,這的的確確是一件大事吧……
腦中不停回放著自己方才是如何和青年一同貓著腰躲在房子後的,又是如何走走停停溜進這裏的場景,摩拉克斯幾次三番嚐試理解並最終以沉默表達他的尊重。
身子懶倚在柔軟的草堆中,兩頰早已被酒精熏紅了臉的青年一手摟著酒壇子,一手有節奏地敲著曲起的膝蓋,邊敲邊含混唱著些什麼。
摩拉克斯靜靜聽了一會兒後覺得那完全是青年隨心所欲的胡亂哼唱。
人已然是醉了。
唱盡興後,青年舒服地半眯起眼,朝著摩拉克斯笑起來,笑著笑著又打了個酒嗝,模樣可謂是十分憨傻。
“…上好的桂花釀,要來嚐嚐嗎?”
摩拉克斯搖頭。
“那我就不給你留了,嘿嘿…嘿,都是…我的了!”
說著,青年十分豪邁地仰頭又喝了一大口,灑出來的酒液順著脖頸流下,洇濕一小片衣襟。
最脆弱的地方就這麼暴露在摩拉克斯麵前,絲毫不設防。
這副自來熟的姿態,仿佛他們是結交多年、早已交托信任的好友。
但事實是,他們才第一次見麵,甚至連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
摩拉克斯沉靜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身上略帶了些打量。
所以說,這絕對是個怪人。
少有人類像他如此沒有警惕心的,這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愚蠢的天真了。
不過……細細想來倒是有原因的。
生活是一把鐫刻性格的刻刀。
摩拉克斯目光從青年身上移開,順著半掩的門扉將村莊內部的光景收入眼底。
整齊堆放的草垛、柴堆,高架糧倉在某座房屋之後若隱若現,家家門前的小菜地綠油油的葉子隨風晃動……而能夠釀酒,說明這個村莊糧食充足,生活平靜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