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糧店的夥計這時候也終於反應過來，發現眾人是在說那小子的不是了，開心之下，說話的結巴倒是好了些，激動道：“是，就是！我、我在街上走的好好的，這老、老頭兒突然就跳出來，就往、啊往我車底下鑽！我、我、我是冤枉的！”
另有一人驚訝道：“哎！我認出來了！那老頭兒不是在城門口討飯的老乞丐嗎？難怪剛才看著眼熟！他哪有什麼兒子啊！”
謊言已經被揭穿，那老人的“兒子”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辯解，倒是那個險些被冤枉的小夥計叫了起來，情況完全顛倒了！他眼珠子一轉，就想從身後人群中擠出去開溜，可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兒？當即就有人發現，把他給推了回來，跌在地上。有人高聲叫道：“送他去見官！”
“對！讓縣太爺評評理！”
這便是群情激憤了，幾個人把那小子從地上拽了起來，這就要抬著往縣衙過去了。那小子還想要掙紮，卻被那個拿著刀的屠戶用凶神惡煞的眼神一瞪，當即就嚇住了。另有人喊道：“還有那個老頭兒！”
老乞丐這時候見勢不好，也不再裝暈了。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嘶聲道：“不關我的事啊！不關我的事！……是、是他說的，讓我來裝暈，弄來些錢，我們倆一人一半兒！”
得，連審都不用審，當即就給招供了。
可誰聽他的，幾個人把老頭兒一架，一群人就往縣衙過去了，後麵還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
行走幾步，又有人想起來，問道：“那小郎君呢？得讓他過去做個證啊！”
“對啊！”
眾人這才想起來，還有個聰明的小郎君來著。可四下看去，卻不知那小公子何時走掉了，剛才眾人隻顧著喧鬧，卻是誰都沒有注意到。這時候再想找，長街市道，一個少年身影又去哪裏尋得？
有個中年文士，之前看了全部經過的，這時候也是喟然歎曰：
“唉……這才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啊……”
半條街外，小啞兒和洛憑雲又是一人啃著一個砂餅子，在嘴裏哢嚓哢嚓的，洛憑雲看著小啞兒的側臉，有些興奮地問道：“你眼力見可真好，明明是都沒看出來的事情，可被你一說，大夥兒就都明白了。你是怎麼發現的？”
“無他，隻是動了腦子。”小啞兒一笑。
“哼。”洛憑雲撅嘴，“你這話是說，我沒有腦子咯？”
小啞兒見他麵色不善，隻得苦笑一聲，道：“我哪有？你當然聰明得很，可這一次沒有看出來，隻是因為你心眼兒太好了，所以才會被那宵小蒙騙。”
頓了一頓，又說道：“不僅是你，圍觀了那麼多人，總有一兩個聰明的，可為什麼都沒看出來？就因為那小子牙尖嘴利，又懂得博取他人同情，利用人心。那些人都先入為主，以為他是弱勢一方，故而動了慈悲心腸，都在幫他。或許縣衙裏麵能查案子的官員可看得出來，但若他們把人帶去官府，必要挪動的，到時我那條證據也就不管用了。”
“嗯……”洛憑雲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忽而又疑問道，“你為何不去官府幫忙作證？”
“已經沒必要了。”小啞兒搖頭，“他已經敗露了，在官府麵前，必定不敢再撒謊的。況且那麼多人跟去了，更讓他沒那個膽子。我去不去其實都一樣了。”
說著，小啞兒看了洛憑雲一眼，笑道：“不去管那些閑事，也可多湊出些時間來給你講故事啊。”
這話卻是討他開心了。其實小啞兒也不過怕麻煩，不想出風頭而已。不過洛憑雲聽了，心裏卻是一喜，小聲道：“是為了我啊……？”
“嗯。之前我們講到哪兒來著？哦，對了，說到那神猴踢翻了老君的八卦爐，從爐子裏麵跳出來，還煉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小啞兒接著給洛憑雲講著故事。他卻是沒有注意到，在洛憑雲看向他的眼光裏，漸漸的，多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