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上滿是燎泡,用塗了藥膏的纏布把頭一包,二公子秦永祿還是疼得直哼哼。若是在自己家裏,那個不知輕重的醫生早就被他罵個狗血噴頭了。但是這裏給他包紮的醫士是簡家的,簡家都是武人子弟,平日少不了要受傷的,醫士也不需多麼用心,粗手粗腳的,哪需要伺候秦永祿這麼個富家少爺?更可氣的是聽說這犢子還敢調戲自家小姐,沒看見老爺一張臉在堂上都陰晴不定的麼?吃秦永祿瞪了幾眼之後,醫士也不惱,隻是手上稍稍用力,讓這個廢物再吱歪狼嚎一通,這才在心裏啐他一口,退了下去。
簡葉正聽著秦永祿在那裏呻吟著,自己卻是一言不發。他剛剛聽自己的女兒怒氣衝衝地給自己講了一遍發生了什麼,盡管這丫頭所說的大部分都是偏向她自己,而把錯誤都推到了秦永祿的身上。簡葉正聽得出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對這個秦二公子充滿了火氣。敢調戲自己的女兒?別說被熱水燙成豬頭了,就是再挨玉卿一頓狠揍他都嫌輕!成沒成功且不說,隻要敢動這個念頭,打折他的腿都不為過!
如果不是秦永祿這個秦家嫡子,換做別人,簡葉正就已經這麼做了!
強自把怒火壓了下去,畢竟對方就算再不中用,也是世交的晚輩,看在秦家的份上也不能為難他,還是得好生招待著。
廳旁還站著幾個人,大少爺簡承安領頭,身後站著幾個弟子,張二牛那貨色也在裏麵。演武場離內院那道竹廊並不遠,聽到秦永祿那撕心裂肺的慘叫之後,簡承安就帶著幾個弟子奔了過去。當然,其時小啞兒早已經逃之夭夭了,隻剩下仍在地上打滾兒的秦永祿和站在一邊的姐姐簡玉卿。
幾人把秦永祿抬了回來,還找來醫士為他診治那些駭人的燎泡。雖然看不上秦永祿,但是他這副樣子也忒慘了一些,簡承安原本還以為是姐姐下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後來聽姐姐哭哭啼啼地說是這混蛋敢調戲她,簡承安當場就怒了!
他才不管姐姐現在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反倒是秦二公子被燙成了豬頭。他也和父親一般的想法,認為隻要敢對姐姐起不好心思的人,都應該往死裏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父親坐在堂前,他早就衝上去再對著秦永祿猛踹幾腳泄氣了。隻是現在那眼珠子裏麵也盡是怒意,冷冷地看著秦永祿,不知在心裏殺了他多少遍。
“唉,沒想到賢侄居然遭此大難,實在是我簡家教女無方,禦下不嚴,令某顏麵無光啊。依我之見,不如由我簡家遣人將二公子護送回去。待我好好管教小女一番,來日必當登門謝罪,賢侄以為如何?”
這話就是赤*裸裸的逐客令了。簡葉正滿心希望秦二公子能夠聽清楚,聽明白些,讓他知道他在這裏不受歡迎。如果這個秦二公子是個要臉皮的人,被人家閨女上堂來告了狀,說被自己調戲了,別說燙的滿頭包,就是腦袋被切下來半個也得忍著。沒看見周圍的人都對自己麵色不善麼?
簡老爺心裏不爽快。這要是自己以前闖蕩江湖的時候,一聲“賊子敢爾!”這就衝上去砍了這豎子無賴的腦袋。可是現在不行了,盡管現在怎麼看這小子怎麼不順眼,他還是得客客氣氣地說好話,把人家送走。
但是秦二公子卻沒有領情。
“世伯,此非玉卿妹子之過,乃是小侄孟浪了。但是那個雜役小子,下手恁得狠毒!還望世伯重重處罰,給小侄一個交代!”
秦二公子雖然覺得自己丟人,但是他心裏也有一股子氣下不去,認為自己不過是碰了一下人家姑娘的小手,也不至於遭此大罪,這種疼痛他打小就沒嚐過,不然哪裏會養成這麼一個紈絝?惹不起簡玉卿,找個下人來,好歹把氣出了,也不算太難看。
簡葉正的臉色沉了下來。
看一個人順眼的時候,人家說好話那叫客氣,說壞話叫指教,就算罵人,那也是快人快語;而看不順眼的時候,說好話叫巴結,說難聽話就是不要命了!秦永祿幾句話聽在他耳朵裏卻是惹火三分!玉卿沒錯,當然沒錯,還用你說?!給你一個交代?你一個無賴小兒也敢威脅老夫?我簡家的人憑什麼給你交代?!
秦永祿不過三句話,被簡老爺理解起來卻就是三次侮辱。簡葉正就氣要往桌子上一拍,讓這個無賴子帶上那些禮物滾出去。但是手剛剛抬起,卻又硬生生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