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玄月,月色黯淡。星光便顯出璀璨。寧靜的夜色中,一曲幽然婉轉,輕揚悠遠的《月出》隨著小初的氣息與靈動的手指,從竹蕭中逸出。

第二日一早,令狐綯專門用了自己府中的馬車和車夫送兩人回鹽關,並塞給小初一疊通關文書。

李怡隻笑著從小初手取過文書,又還給了令狐綯,淡笑道:“有無文書都一樣。”

令狐綯也淺笑著點了點頭道:“是啊,確實一樣。”

兩人回鹽官的路上,發現隻十日不到的時間,路上已是關卡重重。隻要到一個岔路口就會有州縣府衙設置的關卡。

關卡也都不反複,幾乎隻是一隊士卒,手拿長槍鋼刀勒令行人下馬下車受檢。

每到一座關卡,不關你是皇親國戚還是販夫走卒,無不要求下車下馬檢查有無剃度,是否為從妄想逃難的僧尼。

如有反抗者,就地杖責。有逃匿者,就地杖斃。

隻因這一路上有無數的岔路口便有無數的關卡,於是許多長途的旅人,根本就不梳發髻,無論男女老少皆披散個頭發,隻為了受檢方便。

但是若所有的旅人都這般形如鬼魅,統統以青絲或白發遮麵,仿若這世間已成了陰曹地府般的詭異。

李怡與小初也是這般。烏發遮麵,隻是李怡的樣子看起來更為陰鬱。他的臉上本來就一直蒙著麵巾,如今頭發又覆蓋住了大半張臉。加之每過一個關卡,他的眼睛便增加一份寒意。剛離開湖州,李怡還主動和小初閑談,當兩人快回到鹽官的時候,李怡已經兩天沒和小初說過一個字。

小初有時候靜靜的自己坐在車廂內,有時候走出車廂,陪著李怡坐在車簾外。

小初隻安靜的陪著他坐著,他心中的痛恨與厭惡,苦痛與糾纏小初根本不想去觸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痛,每個人都有疏解的方法。這傷隻能自己慢慢的去治愈,沒有人能幫你,也沒有人會幫你。

兩人入了鹽官城門,小初將李怡拉至車廂內,幫其工整的梳好了發髻,自己也隨意擰了螺髻,自己正憑空拿著那蘭花桃木發簪往發髻插時,李怡無聲的從小初的手上接過了發簪,輕柔的插入了小初的發髻之中。

兩人靜默凝神的看了對方。

半晌,車夫似乎等的沒了耐心,隻在外敲了敲車廂道:“大爺姑娘,你們還要用車嗎?不要的話,小的要趕著回湖州與刺史大人複命了。”

聽了車夫的催促,隨即兩人相視一笑,李怡拉過小初的手放在自己覆了布衫的手腕處,領著小初下了馬車後,兩人便直奔去了安國寺。

隻是到了安國寺後,兩人發現,寺院的大門已被三五十個手持刀刃身披重甲的唐軍守住。

這日為四月十五,寺院內本應是香客雲集,香火鼎盛。隻是此時李怡與小初遠遠地站在寺院的台階下相望寺院,冷冷清清孤立無助的矗立在一片空寂之中。

“我回去問問姑爺,這究竟怎麼回事。”小初看著守在寺廟門口的官兵道。

“不用問了,劉世舉已算是不錯了,把事情壓到現在。”李怡雙眼木然,淡漠看著寺院。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