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間,韋一波已發動了攻勢。“呼——”像是一片雲般的忽然躍起,一起即落,挾持著一股極大的勁風,當頭直向君無忌罩落下來,卻有兩彎新月般的寒光,閃自韋一波揮出的雙手,顯示著此老經年難得一現的獨家兵刃——“日月雙劍”,直向君無忌身上招呼下來。
對於這類奇形兵刃,君無忌也隻是曾經耳聞,還是第一次見過,隻知道是屬於貼身的短兵刃一類,擅於鎖拿對手刀劍。韋一波以一代武學名宿身分,用此外家兵刃,必然有非常身手,倒是要小心了。
思索中,對方的一雙日月短劍已臨兩肋。顧名思義,所謂“日月”,乃是取其日月形象,一劍圓似太陽,一劍彎如新月,其長不逾二尺,一色青鋼打製,望之極其鋒利,猝然加臨,其險萬分。君無忌心知今夜勢將大動幹戈,絕難幸免,一口劍早已精力內斂。長劍抖出,叮當兩聲,已把來犯的日月雙劍磕開。
韋一波詭異莫測,君無忌博大精深。眼前兩個人迎在了一塊,可就大有可觀。
“摘星拿月”韋一波原是極其自負,一向目無餘子,這一霎也不禁有些氣餒。
雙方再一次照臉,醞釀著第三回合的交手,韋一波容是老謀深算,亦不禁有些內怯情虛,現之內華的一雙眸子實在有所回避。無如情勢的發展,已無能自己,勢將決一死戰。
韋一波一頭蒼發,聳聳欲立,他已將全身功力聚集在日月雙劍,活生生的像是拿捧著一雙日月,冷森森的劍氣,不時向外擴溢著,顯示著此老的內在功力,果真已到了登峰造極地步。
然而,他對麵的敵人君無忌,卻無絲毫畏懼之色,一雙精華內斂的眼睛,微微地縮小了,顯示出的湛湛目光,極其自負,頗似成竹在胸,若憑氣勢,實已超越對方多多,便是這等眼神阻止了韋一波的蠢蠢欲動。
情勢的發展,越見迫切,箭在弦上,終將發出。皓月當頭,清輝四溢,特別是有了眼前的敵對,氣氛更見陰森。
卻在這一霎,有人吹竹為樂,起自林邊的娓娓笛聲,有如天樂飄臨,隨著徐徐微風,散諸眼前。
君無忌甫聽之下,心頭一震,不自覺地覓聲看去,陡地發覺到林邊端坐的吹竹人,一頭銀發,拂灑肩頭,襯以身上的灰白長衣,極見清逸瀟灑。像是雙膝盤坐在一張特製的四方推車上,推車的四角,各有一個凸出的手把,可供人把持抬起,無礙於山行,下麵的兩支活輪,可用於平地行走,確實設計得十分巧妙。
這些在君無忌的匆勿一瞥下,固不及見,卻對掩蓋在對方下體的一襲銀裘,留有深刻印象。
似乎他坐在那裏已經很久了,一直默默無聲,不為君無忌所發覺,突然暴露,尤其是惜助於眼前笛聲,一入君無忌眼簾,登時有如黃鍾大呂,給了他極大的震撼。自然,這是因為他腦子裏想到了一個極可怕的人物——“九幽居士”蓋九幽。這位“雷門堡”的開山鼻祖,事實上也正是江湖武林盛傳已久的一位奇人,數十年來也隻是輾轉隱約聽人道及,絕少為人所識,正因為這樣,傳說裏繪影繪聲,更為他加添了幾許神秘。
有關此老的斑斑往事,傳說中固不免添加附和,說得太玄了,也有人把他與當今“搖光殿”殿主李無心並論,幾為當今最不可思議的一雙泰山北鬥人物。
傳說裏當今海內碩果僅存的幾個神秘人物,李無心、蓋九幽居其二,大漠出身的海道人算一個,另外還有一位遁隱遼東的鍾先生。這四個人,據說各不相犯,他們之間,又像是牽連著一段宿仇,多年來絕少往還……
眼前卻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事實上,君無忌一望之下,即已確定了此老的身分,斷斷不敢掉以輕心。話雖如此,他卻也已在不知不覺之間,著了對方的道兒,起因在於開始的那陣子娓娓笛音。確是前所未聞的怪異聲音,冷寂、枯澀……怪在一經入耳,即似附骨之蛆,想要不聽也是不能的了。
原來“雷門堡”在九幽居士開創之始,即以各類大別中原武林的武功秘術,稱奇天下。
眼前這陣子怪異笛音,正是當年“九幽居土”最稱自負的“九幽三曲”之一——“斷腸泣血”。蓋九幽生平固是絕少施展,懼者卻每視為死前喪鍾,引為大忌。或許是對於君無忌這個少年大敵的不可輕視,眼見著自己身前的兩名弟子,雙雙不能取勝,九幽先生驚心之下,不得不使出了此一奇招,為其心愛大弟子韋一波臨場助陣。
既名為“斷腸泣血”可知此曲的厲害。真實的情況是,一般聞者在甫聞的一霎,如呆如癡,緊接著便自恍恍惚惚難以自持,直到笛音轉換為一尖銳音階,配合著敵人神妙異功,直攻腦海,傷及中樞神經,便自是死路一條的“斷腸泣血”了。
眼前情勢,甚至更較驚險,險在君無忌身前的另一大敵韋一波。
“雷門堡”的人,為防笛音所害,早在動手之先,先已在左耳裏塞有一個小小木珠,如此一來,便能化淩厲為柔和,變收平衡之妙。
君無忌一俟發覺有異,第一個感應是眼前驀地一黑,緊接著全身上下,便似為一種奇異的力道所緊緊束住,這種全係產生本身的神經控製力道,較諸敵人的力量更為可怕。
一驚之下,不容君無忌心存二想,身前大敵韋一波已投身進招,發出了奪命的連環雙劍。皓月下,但見日月雙劍,形成兩團眩目奇光,挾著淩厲的疾風,直向君無忌兩肩劈到。
君無忌豈是任人宰割之人?無如眼前一上來為笛音所惑,才致使然。其實以他定力,若無身外強敵幹擾,九幽居士的“斷腸泣血”笛音盡管厲害,略假時間,一為他摸通了竅門,自有破解之法,隻是眼前的韋一波,卻是容不得他,日月雙劍下,恨不得他立刻速死。時機一霎,快到了極點!君無忌忽然觸及眼前,其勢已有所不及,其時韋一波的日月雙劍,早以雷霆萬鈞之勢掛劈兩肩。萬般無奈之下,君無忌卻沒有忘記向對方施出了極具實力的“推心一掌”。
這也隻是無可奈何的發泄罷了。以君無忌之為人,一向是不屑施展這般玉石俱焚的手法,況乎出手也已略遲,用以傷敵,或有可能,若用以自保,已似不能,偏偏人不該死,吉人自有天相。猛可裏,三縷尖銳細風,透空而至,黑夜裏簡直難以判斷什麼樣的物什,俟到韋一波猝然發覺時,三枚細若牛毛的細小鋼針,已臨眼前,幾乎已經接觸到他的麵門。
韋一波果真還眷戀著要傷害君無忌,那麼自己這條命也就別打算再要了。略一遲疑,時機頓失,其時君無忌的掌力,已似排山倒海般向他身上攻來,此時此刻,便自不想後退也是不能的了。
雷霆萬鈞,冰雪一片。現場的兩個人,有似分飛勞燕,霎時間向兩下裏分了開來,淩厲的攻殺毒招,瞬間化為烏有。
對韋一波來說,不啻喪失了最佳的出手良機,君無忌也意外的絕處逢生。隻是那怪異的“斷腸泣血”笛音,井未中途停止,兀自持續著,對君無忌來說,無異是心靈上極大威脅,果真充耳不聞倒也罷了,一經留意傾聽,再要不聽,卻是萬難。對君無忌來說,他仍然未能解除對方笛音加諸於他的一時之難。自然,韋一波便仍然大有可乘之機。
正當韋一波第二次作勢,待將攻上的一霎,附近紅葉盡凋的老楓樹上,陡地拔起了一條人影,一起即落,剪空飛燕般,已自落下一人。玉立娉婷,幽步窈窕,驚鴻乍現,已緊緊扣住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神。
君無忌在對方初初一現之始,便已認出了她是誰,真正慚愧得很,每一次在自己最稱危急之時,她總會適時出現,何以會這麼湊巧?真正的解釋,怕是這位“搖光殿”的公主,隨時隨刻都在關心著自己的安危,以至於才能在自己麵臨危急時,適時而現。
眼前由於沈瑤仙的及時而現,事實上已使得“搖光殿”、“雷門堡”兩大武林秘門,正式有了敵對的接觸。特別是眼前在“雷門堡”堡主九幽居士親臨現場之時,敵對的立場,實己十分昭然。沈瑤仙竟然忽視了李無心當日告誡,長久以來,這兩個武林秘密門派,一直在約束門下弟子,不得擅自力敵。為救心上人的一時之難,師門告誡也置之腦後,沈瑤仙“彈指飛針”一經出手,也就不再心存掩護,身子飛縱而出,起落間,已來到君無忌眼前。
這一霎,正當韋一波撲身而上的同時,沈瑤仙清叱一聲,掌中長劍已自怒斬而出。為救君無忌一時之難,不惜施展全身功力,這一劍真氣內聚,施展的是“搖光殿”不傳之秘——
“萬花飄零”,隨著長劍的揮出,形成了銀光燦爛的一天劍雨,直向著韋一波全身上下怒卷過來。
韋一波陡然吃了一驚,想不到對方少女劍勢如此淩厲,慌不迭往後就退,沈瑤仙乃得欺身君無忌身前。隻見她一手持劍,一手自捂左耳,大聲道:“這是老怪物的斷腸笛,聽不得,快捂住一隻耳朵。”
君無忌忙即學樣,左耳方掩,情勢立即改觀,變得大為緩和。心緒甫定,乃得從容揮劍,將一名方自接近沈瑤仙背側的錦衣衛土劈倒就地。沈瑤仙緊接著連手三劍,將另一名伺機撲近的劍士殺退,未後一劍極其猛銳,以至於來人一隻右腕連同手中長劍一並斬落在地。
看看路子不對,韋一波怒叱一聲:“退!”全體各人,同時頓足,退後數丈之外。
空中苦澀近乎於嗚咽的笛音,忽地為之中止,空氣頓時沉靜下來。
君無忌、沈瑤仙相互對視一眼,隨即放下了捂住左耳的一隻左手。
卻聽得一隅林邊,傳過來陰森森的一陣子冷笑之聲,想係發自對方首腦人物,也就是先時吹笛的白衣人九幽先生。
君無忌、沈瑤仙雖說藝高膽大,但是在得悉麵對敵人為蓋九幽這個魔頭,內心不得不刻意提防,實以對方是出了名的難以招惹,生怕一個不慎,中了他的道兒。
蓋九幽這陣子陰森的冷笑之聲,自非虛張聲勢而已,當屬另有下文。
果然,緊接著冷笑聲後,空中即傳過來一陣子怪異的呻吟聲,乍聞之下,有若秋蟲振翅,細聽之下,才知是發自鼻咽間的哼吟之聲,真個怪異得緊,聽得二人毛骨悚然。
君無忌還在納悶兒,沈瑤仙立刻就明白了。原來當日在涼州,沈瑤仙夜探朱高煦於皇帝行宮,曾於暗中見過九幽師徒一次,記憶之中,那夜九幽先生便是以這種怪異的鼻哼,代替語言,向他門徒傳遞心聲,看來今夜亦是如此。
料想不差,哼聲方頓,即見正麵火光閃處,“摘星拿月”韋一波在一雙火把照耀之下,現身兩丈開外。“堡主交代,雷門堡與搖光殿,今日還不是見麵的時候,來人姑娘請自報姓名,以免誤傷。”話聲雖然不大,透過韋一波精湛內功,極見清晰,不徐不疾,每個字都傳進二人耳裏。
沈瑤仙聆聽之下,不假思索道:“令師的禮貌確是很周到,請轉告他,我今夜來這裏,與我師門搖光殿扯不上一點關係,完全是我個人的事,你們這麼多人,對付君先生一個,我看不過去,這個閑事我管定了,要怎麼樣,悉聽尊便,你們就看著辦吧!”
話聲方落,先時那陣子奇異的哼聲又起,宛若一雙蟲蛾鳴飛當前,聲音起落頓挫,饒有韻律。隻是聽在耳朵裏,說不出的一種別扭勁兒,怪不舒服。
韋一波冷笑道:“堡主念你年幼無知,令你即速離開,哼哼……這是對你破格開恩,再不知道進退,可就後悔不及了。”微微一頓,又自接道:“你雖不說姓名,我也知道你是誰,我們見過,沈姑娘你忘了麼?”
沈瑤仙在對方說話之時,已自注意到,現場情況略有變動,黑暗裏人影幢幢,各有所踞,顯然有所部署,不由心裏動了一動。
前聞的哼聲又起,韋一波冷笑一聲,立即代傳道:“堡主在此已布下了奇妙陣勢,囑令沈姑娘即刻退下,遲者無及。”
話聲方頓,人影連閃,眼前已飄近一人。來人黑巾紮頭,手持長劍,卻在背後插有一紅一白兩盞長燈,倏乎而近,頗有神兵天降之勢。沈瑤仙隻以為對方意在暗襲,一雙手上長劍,待將向對方出手,來人卻哼了一聲,橫劍而退,並無出手之意。“沈姑娘你稍安勿躁,請快隨來人退出,遲者生變,到時候再想退出也是不能的了。”原來這人是專為接引瑤仙出陣而來。
沈瑤仙嬌笑一聲道:“我己說明了來意,你們也太囉嗦了!”話聲方輟,長軀微轉,已閃向來人近前,掌中劍陡地射出寒星一點,直向來人臉上刺來。
這人冷笑一聲,有恃無恐的身形略搖,已隱向暗中,卻有一雙殺手驀地自兩側躍身而出,兩口雪花長刀,摟頭蓋頂,直向沈瑤仙頂上劈來。
沈瑤仙出劍以迎,叮叮兩聲,點開了對方一雙長刀,二殺手霍地抱刀而退,就地一滾,已隱入暗中。
再看先時來人,已自失去蹤影,沈瑤仙心裏一驚,才知對方這個陣勢,非比尋常,方才背插長燈的那人,看來像是眼前陣勢的一個關鍵人物,竟然坐令他走失,以自己身分,未免有失光彩,正自懊悔,即見身邊人影閃動,霍地現出二人,定睛再看,不由喜出望外,竟是君無忌適時現身,代自己擒住了那人。
君無忌冷眼旁觀,適時出手,擒住了這人,待將以內力迫他屈服,以供驅馳,借此破了眼前陣勢,卻不意黑暗裏,猝然飛出一枚小箭,勁道十足,颼然作響裏,正中這人右麵太陽穴道。背插紅燈的這人,猝然中箭,話也來不及說出一句,雙目一翻,便自了賬。
即見韋一波重複現身冷笑道:“你們是癡心妄想,我手下來人,豈能為你們所用?哼哼……沈姑娘你既刻意與我們為敵,說不得也要你嚐嚐雷門堡的厲害,難道還怕了你們搖光殿不成?”話聲一停,即見他舉手當空,手裏的一麵三角小旗,向四麵搖了一搖,大片呐喊聲中,一時弓矢如雨,齊向二人射來。
君無忌、沈瑤仙各掄長劍,迅速將來犯箭矢劈落在地,殊不知弓弦再響,第二撥箭矢又到。君無忌搶先出手,以手裏長劍,將來犯箭矢再一次格落,機警地向沈瑤仙道:“姑娘可曾看出,這像是諸葛武候的‘風雨八殺陣’,風一陣雨一陣,小心他們乘虛而入。”
沈瑤仙經他一提,恍然而悟,說了聲:“哦!怪不得!”話方出口,卻已似有了異動。
一條人影,陡地自空而降,連同著醒目的一道銀光,宛若銀河倒瀉,待將有所出手,卻已為沈瑤仙搶了先機。隻見她回身掄劍,一指即收。空中那人“喔”了一聲,“嗆啷”丟卻了手上長劍,沉重的墜落地麵,一個骨碌滾向暗中。
沈瑤仙搶近一步,待將二次出手,卻為君無忌橫劍攔住,沈瑤仙怔了一怔,看了他一眼,雖是黑暗之中,亦可見他目光中的憐憫之意,由不住嗒然垂下了長劍。
“這人已喪失了右手,終生不能使劍,就饒過了他吧!”
地麵上棄著一隻血淋淋的斷手,手上甚至於還緊緊握著劍。
“你真是仁者之心。”沈瑤仙睇著他說:“但是你要弄清楚,現在是他們加害我們,我母親曾經告誡過我,對敵人的憐憫,就是對自己的殘酷,打蛇不死,回過頭來它還是會咬你的。”
君無忌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沈瑤仙隻覺得他風度極好,不自覺地也報以一笑。一霎間,四下裏的風險倒似不足為慮了。
“姑娘出劍極妙,指點之間,竟能斬落對方手臂,這等劍法,世罕其匹。”
“比起你來呢?”說時,沈瑤仙微微含笑,揚起了細細蛾眉,靜靜地看著他。
君無忌點頭說:“比我高明多了。”
“那麼我倒要請教一下你這個大行家了。”沈瑤仙說:“你可知道這劍術的名字?”
“我知道,”君無忌點了一下頭:“莫非是得自令堂親授的‘無心’之術?”
“哦!”沈瑤仙真似吃了一驚:“你……怎麼會知道?這是我義母她老人家……”
君無忌點點頭說:“我知道,這是她老人家自己創造的,高明之至!”
“這麼說,你難道見過了她老人家?”一霎間,她臉上現出了難以理解的神色。
君無忌微微點了一下頭。
沈瑤仙頓時一驚,忽然眼光一瞟,道:“他們又來了!”話聲方落,隻聽得一陣啾啾聲響,大片飛蝗石,向著二人身邊襲到。
君無忌劍勢一揮,盡數齊落。沈瑤仙微似一驚,點點頭道:“原來你竟精於‘天罡’功力,怪不得能僥幸逃過我母親之手了。”
話聲出口,長劍倏地掣出,極其瀟灑地往空中指了一指,恰恰正巧配合著來人的下落之式。隨著來人的那陣子勁頭兒,長劍倏地一個疾翻,嗖然作響,又自收回。空中來人慘叫一聲,落地一轉,旋風也似的,又自藏身不見,地上卻留下了血淋淋的一隻斷腿。
“我們走!”沈瑤仙一拉君無忌倏地騰身而起,遁身數丈之外。
他二人身子方一下落,迎麵咫尺距離,忽地擁出了一排刀劍,夾著疾勁的一陣刀風,直向著二人頭頂落下。
沈瑤仙不禁動了嬌嗔,正等運施劍氣,向眼前劍陣橫掃過去,君無忌卻道:“慢著!”
忽地止住了她的出手,隻聽得一陣刷然刀劍風聲,一天刀光劍影,竟似失了準頭,紛紛落向左右。
沈瑤仙這才知道,對方這個刀劍架式,敢情是個虛勢、幌子,自己一時大意,幾乎著了它的道兒,她素日最是要強好勝,人更機靈,怎麼說不應有此一失,尤其是當著無忌麵前,大大覺著不是滋味。眼見著大片刀光劍影落空裏,刷啦啦一聲細響,忽悠悠飛過來一團銀光,直向她當頭襲來。這才是對方主力的一擊。果真沈瑤仙方才輕舉妄動,這時便自著了對方道兒,自然以沈瑤仙之精湛身手,還不致當場受害,臨急出醜卻是難以避免。
目睹之下,長劍突出,銀蛇一躍,鏗然作響中,已將對方來犯兵刃就空斬落,“喀喳”
爆響聲裏,直撞向正麵大樹,海碗般粗細的一截樹身,竟自齊中折斷,一時間樹倒土揚,殘枝散葉飛了一天。
飛來的兵刃,竟是曳有長鏈的一雙流星錘。二錘一大一小,一經飛舞起來,五丈內外,俱是殺傷範圍,猛厲之極。沈瑤仙運施劍氣,一劍斬斷了對方錘鏈,不侍對方另一隻流星錘來到,身形一個巧縱,已潛身來人當前,人到劍到,長虹猝閃,已紮向對方前胸,隨著她騰起的身勢,一股怒血,直噴而出,這人慘叫一聲,手裏的另一隻流星錘,頓時控製不住,忽悠悠地飛向半天,來人高大的壯軀,推金山、倒玉柱也似的直倒了下來。
沈瑤仙一劍得逞,驀地覺出背後吃緊,大片疾風裏,一雙弧形劍影,已自當頭落下。
“叮當”兩聲,彼此兵刃交接,卻在第二式接觸之前,雙雙己自騰身躍開。
在月色裏,這人起勢極快,極是輕靈,宛若銀河飛星,閃動裏,已落向一堵山石。正是“雷門堡”最具實力的掌門弟子“摘星拿月”韋一波。
“沈姑娘,你一錯再錯,殺我門人,已與本門結下血海深仇,再想活命,難似登天,眼前就是你們葬身之地,還敢逞能。嘿嘿……”話聲一輟,身形猝搖,又自隱身不見。
笛音再起,草木蕭蕭。眼前再一次現出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