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3)

春若水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啊!”冰兒嚇了一跳道:“君先生他也來南京了?”

“剛才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帶著小琉璃一塊都來了!”春若水輕輕一歎說:“已經來了好久,我們都不知道,住在棲霞山棲霞道觀,要不是遇見了那個姓苗的,我還一直蒙在鼓裏!”

“誰又是姓苗的?”

“是君先生的好朋友!”春若水搖搖頭,牽扯得太多了,一時也說不清。剛想把君無忌受傷的事說出來,即見花園洞門那邊。人影晃動,走進來幾個內侍,接著漢王朱高煦便自現身步出。

冰兒忙自站起道:“王爺來了!”

春若水不及作出反應,朱高煦已笑嘻嘻踏著大步,來到麵前,“今天真難得,居然有心情賞花來了。”說著已走進亭子,就著春若水身邊的一個鋪有緞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早有跟前人上前打點鋪設,擺上了幹果香茗。

春若水對他難得有好臉色,今天更不例外,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把身子轉向一邊。

高煦不以為意地笑道:“幾天不見,貴妃你瞧起來更漂亮了。”這一聲“貴妃”的稱呼,倒像是特意地在提醒春若水,使她敏感的警覺到今天自己的身分。

“最好你別這麼稱呼我,還是叫我名字好了!”春若水冷冷地說:“再說,我也擔當不起。”

朱高煦一笑說:“好,那我就叫你若水,‘若水’——‘弱水’,字音相同,‘任他弱水三千,隻取一瓢而飲’,有了你,天下什麼樣的女人,我都不要了!”說罷,隨即朗聲大笑了起來,倒也豪氣幹雲。

春若水哼了一聲,站起來剛想離開。

“先別走!”高煦伸手止住她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這裏看你,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請坐,請坐!”

春若水聽他這麼說,便自坐下來,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倒要聽聽他說些什麼。

“再過不久就是萬歲的嵩壽誕辰之日,照例於萬壽三天以前,我要入宮與父皇暖壽,你是父皇帝諭冊封的貴妃,按規定,應該與我一塊去,就是為這件事,先和你取個商量。”高煦微微笑著,現出喜悅之情。

這些日子以來,他為季穗兒、徐野驢先後的死,頗感勞神,尤其是後者死後所引起的一連串回蕩,更是焦頭爛額,形象大損,在皇帝麵前也不若往常那般吃得開了。錦衣衛指揮紀綱一再勸他,要他收斂鋒芒,這幾天最好不要出門,在家避避風頭,他不得不勉力遵從。他哪裏是靜得下來的人哪!幾天憋下來,已是形容憔悴,像是生了場大病似的。此刻提起了萬歲壽誕之事,才自難得一見的現出了喜悅之情。

“這件事,我已籌劃很久,無論哪一樣也不能讓老大給比過去,聽說老三討了個江南佳麗,打算這一次在老爺子跟前露一臉,借機會也學樣討一個貴妃的封號,我們倒要比劃一下,看看是他的江南佳麗漂亮,還是咱的塞外美人強?”說著眉飛色舞地哈哈大笑起來。

春若水倒是沒想到還有這麼一碼子事。朝見皇上,這毋寧是她心裏極不樂意的事情,聆聽之下默不著聲地沉靜了一會,才自搖頭,表示不能接受。

“我不去!”

“為什麼?”高煦怔了一下道:“為什麼不去?”

“你父親過壽,你去就得了,沒有我什麼事!”春若水聲音裏透著冷:“再說我一向野慣了,又不熟悉宮廷裏的規矩禮節,去了給你丟醜更是不好。”

朱高煦一笑道:“原來為這個,你大可放心,現在時間還有的是,我可以叫馬管事教你。”轉身高喊一聲:“馬管事,過來。”

馬安應聲出列,步上亭子向王爺貴妃請了大安。

高煦吩咐說:“從今天起,你負責把叩見皇帝的規矩以及皇上萬壽的禮數,好好給貴妃說說。”

“奴婢遵命。”

春若水冷冷地說:“我沒有時間。”

高煦一笑,不以為忤地看向馬管事說:“你就隨時候做吧,這件事我交給你了!”揮揮手,把馬管事打發了下去,才轉向春若水說:“別的事你可以使性子不理,這件事你一定得幫忙,也許你還不知道,父皇在我跟前,已問過你好幾回了,他老人家居然還知道你的外號——春小太歲,這一次要是見不著,一定不樂意,等到怪罪下來,可就不好了。”

春若水苦笑了一下,看著他說:“你們父子真是太抬愛我了,其實我在流花河野慣了,說話更是不識大體,萬一出言不慎,開罪了皇上,豈不是辜負了王爺你一番美意?”高煦皺了一下眉頭,搖搖頭道:“這個你可得十分小心,老爺子那邊不比我這裏,一個應對失措,到時候連我也幫不了你,受害的可是你自己。”“受害?”春若水一笑說:“還能怎麼受害?大不了把我殺了,那麼一來倒也好了,一了百了,也免了我活著受罪。”

高煦神色一凝,直眼向她望著,搖搖頭歎了口氣:“這麼久了,你還在慪氣,這又何必,我對你已是十足的耐心……”

春若水忽地站起來道:“今天我心情不好,王爺你多包涵,如果沒有別的事,這就跟你告退了。”說完話,更不管高煦樂不樂意,向著他深深行了個萬福,隨即轉身離開。

“你……站住!”朱高煦突地臉上變了顏色。無如春若水聆聽之下,卻是照直前行,頭也不回一下地依然前行。

眼看著她婀娜剛健的窈窕背影,穿過了眼前花叢,忽地又停住了腳步,回過身子,遠遠向冰兒盯著。後者忸怩了一下,踟躕著喚了一聲“娘娘”,隻得跟了過去。

眼看著二女背影,消逝於洞門之內,朱高煦忍不住虎然作勢地站了起來,卻把手裏的一隻細瓷蓋碗忽悠悠飛手擲出,“叭喳”摔落太湖石上,登時茶汁四濺,碎片紛飛。

雖然是背向窗扇,君無忌卻己感覺出有人來了。

自從打皇宮負傷回來,再加上“翠樓”險些喪命、他已是“驚弓之鳥”,隨時隨刻都在提防著加於己身的猝發事件,譬如眼前輕微的腳步聲,所顯示的情況:來人絕非一個,很可能是三個人,或許更多。

一行人腳步聲似乎輕到了極點,卻依然落在了君無忌耳中,細細判別了一下,來人確是三人,一中二側,齊向後窗集中。

長劍早已備好,就在膝邊蒲團下。借長衣一角掩飾,他的手實已緊緊握住,任何的瞬間,均可猝起而發,如是,三丈內外的敵人,都在掌握之中,有劈麵、斷喉之險。

一舉三人出動,顯示著事態大非等閑,更何況來人很可能隻是敵人的先頭小探,大規模的主力,還在其後,這就非比等閑。

月明、星稀,所見朦朧。室內,那就更模糊了。油燈一盞,由於刻意地把燈芯撥暗,不過螢尾大小,所散光度,極其有限,若有若無,自不能用以觀物,除非是在此光度裏已經置身長久,那就情況容或大有不同。

氣轉河車,早已三度循環,君無忌此刻氣定神清,精神抖擻,以靜待動,等待著臨發的一瞬。他卻又不自禁地感到一種悲哀,一次次的拿刀動劍,流血事件,盡管是出於無奈的被動,終非自己所願,這一次的情況,顯示著情況的突變,卻令他一時猜測不透,“莫非是來自翠樓‘搖光殿’的一邊?”

不能!李無心何等身分氣度,豈能如此!那麼,又是誰呢?誰又會知道自己的藏身之處?無論如何,敵人已經來了。

窗扇原是虛掩,此刻無風自開,恍惚裏一個高頎的人影,當窗佇立。來人頭戴平頂小帽,緣自帽沿的一雙絲帶,結於頷下,狼目高準,甚是精悍,望之不怒自威,殺氣十足。雙手分持著一雙牛耳短刀,刀刃細薄鋒利,緊緊貼在腕子上,偶一晃動,卻有冷焰寒光自刃上現出,平空顯示出幾許陰森。

在他身側左右,各自佇立一人,一式的平頂小帽,黑絲長袍,緊束在腰上的白玉珮帶,該是惟一的醒目物什,正中的那塊白玉珮頭,在月色裏晶瑩作色,標明了一行三人,正是來自大內,人人畏懼的錦衣衛殺手。

想是深知敵人的不易對付,才致一舉出動三人。除卻正中的這人一雙短刃之外,左右二人,也各見新鮮。左邊人是一口護手長鉤,右邊的一位,是一條軟兵刃——索子槍,銀亮的槍身,就像是一條蛇,緊緊纏在他的手腕子上。

於是,使刀的、使鉤的、使索子槍的,破格一體,目的在對付室內的頭號大敵——君無忌,看來是“勢在必得”。

“姓君的,好朋友來照顧你了,請吧。”嗓子夠沉、又啞,卻吐字清晰,包管一個字也不差的俱都傳進了君無忌耳朵裏。

使刀的話聲既出,隨著腳下倒點,會同著左右同伴,同時躍起,飄身於兩丈開外。俟到身子一經落下,恰如個“品”字字形,遙遙將室內人控製其間。

對於他們三個人來說,君無忌的來勢未免是過快了。像是飛雲一片,又如雁落平沙,總之,就在三個人身子方自下落的同時,房裏的君無忌已掠身而出,其勢之快,有若迅雷奔電,以至於使得才將落身的三人也不禁為之大吃一驚。

使刀的一個來不及向同伴作出反應,怒叱一聲,一雙牛耳短刀,已霍地掄起,陡地攲身而進,直向著君無忌身上招呼下來。牛耳刀閃爍出蛇樣的兩彎寒光,一奔咽喉,一奔心窩,快到無以複加,隨著使刀人的一個虎撲之勢,一古腦直向君無忌身上刺紮過來。

君無忌焉能容他得手!“叮叮”兩聲脆響,長劍迎著了短刀,力道奇強,使得一雙牛耳短刀,霍然向兩下分了開來。如此一來,不啻門戶大開,使刀人猝驚之下,再相周全,哪裏還來得及?君無忌的一隻巨掌,其實無異於一隻“鐵掌”,挾著極其淩厲的一陣巨風,已自實實地扣在了他的前胸。這一掌力道千鈞。

君無忌決計“以牙還牙”,不再手下留情,這人性命也就無能保全。隨著他嘶啞的一聲悲嗥,整個身子狂風也似地颺了起來,足足飛出丈許以外,撞到一棵巨樹,便自倒了下來,一時噴血若狂,三數口後,便自動彈不得,棄屍就地。

這番景象固是奇慘,卻不足為其身邊一雙同伴之戒。其時,早在使刀人中掌的一霎,左右二同伴已雙雙飛身而起,“護手鉤”怒卷如風,“索子槍”如出穴之蚊,一左一右,擠對著齊發而來。

君無忌出招之始,已深知今夜之不得善罷幹休,心裏一反常態,也就劍下無情。來者三人固不失一時之俊,卻遠不是他的敵手,左掌出手的同時,右手長劍已電閃而出,扇麵兒也似地劃出了一圈弧光。

這一劍奇光燦爛,宛若銀河倒掛,“當啷”脆響聲中,己自把來人的護手鉤、索子槍雙雙撩開,力道之大,使得左右二人,不得不騰身躍出借以緩和。雖然如此,依然站立不穩,一連退後了好幾步,才自拿樁站住。

隻是君無忌卻放他們不過。身形閃處,宛若輕風一掬的已襲到了左麵持鉤漢子身邊,寒芒抖處,一劍直取當心,施鉤人哼了一聲,迅速起鉤以迎,雙方兵刃才自交鋒,護手鉤已嗡然作響的彈空而起。這人陡然覺出了不妙,已是門戶大開,再想封護前胸,哪裏還來得及?

君無忌的左手,倏地掠起,狀如躍波之魚,施鉤人幾乎不及作出任何準備,已被這隻手掌實實地扣在了前胸之上。認定了來人絕非善類,君無忌的出手也就毫不留情,這一掌不過是七成勁道,來人已是萬萬吃受不住,身子向前一弓,足足飛出了丈許開外,一口血箭直噴了出來,不過在地上打了個滾兒,便自一命歸天。

君無忌出掌之先。同時也照顧到了另一麵的敵人,長劍撩處,有如飛星天墜,劃出了一道奇光,直襲右麵手持索子槍的敵人。

這人顯然較以上二人要機警得多,不俟君無忌的劍到,先自施了個淩空倒翻,騰身丈許開外,君無忌一劍走空,腳下飛點,如影附形的緊依了過去。

這人喝叱一聲,陡地旋過身子,索子槍盤空疾轉,刷然作響裏,直向君無忌頂頭直打下來。

君無忌冷哼一聲,左手輕起,隻一下,已拿住了索子槍蛇形槍頭,唏哩哩銀光顫抖,一條索子槍扯了個筆直。那人一扯之下,未能掙脫,隻覺得透過索子槍槍身,傳過來一股絕大力道,不由得他不撒手丟槍,寒芒耀眼裏,對方冷森森的劍鋒,已臨當麵,禁不住嚇了個魂飛魄散。

猛可裏,人影閃動,一人當空直落,隨著他落下的身子,一口長劍,彙集成大片銀光,直向君無忌當頭直落下來。這人劍下力道極猛,功力甚高,內力灌注下,形成的一片劍氣,極具淩厲氣勢,以至於君無忌猝當之下,不得不略作回避,身子閃動之下,飄出七尺開外。

雖是這樣,他卻也沒有便宜放過了使索子槍的那人,回身閃避的一霎,左手已發出劈空掌力,掌力吐處,聲若裂帛,後者“吭”了一聲,一連後退三步,撲通坐倒地上,便自動彈不得,卻為君無忌淩厲的內力,鎖住了前胸穴路,一時無能自解。

月色皎潔,雙方陣仗既分,君無忌倒要好好打量一下來者究屬何人?

瘦高的身子,聳肩長臂,目光如鷹,來人其實是舊相識——“鬼見愁”茅鷹。如今他在漢王朱高煦府裏當差,索雲出走喪生之先,他早已是朱高煦身邊不可或缺的近身侍衛,如今身分更自不同,極為朱氏器重,這時忽然出現,自然顯示著特殊的意義,令人大生警惕。

四隻眼睛對看之下,“鬼見愁”茅鷹陰森林地發出了一聲冷笑,“姓君的,這一次你跑不了啦,認命吧!”一麵說,茅鷹邁步前進,環身四周頓時興起了一個氣圈,地麵落葉蕭蕭起舞,作狀向四麵擴散開來。

君無忌心內雪然,對方茅鷹的出現,實在已說明了,此一行動為高煦所策使,他終是放不過自己,看來這一次當是有備而來,心欲置己死而後己了。思索之中,他早已將內力灌注,使之逼出體外,婆娑飛舞的一天落葉,終至又回複寧靜,落向地麵。

這一霎,“鬼見愁”茅鷹已發動了淩厲的攻勢,陡地躍身而起,連同手上長劍,幻化為大片銀光,以泰山壓頂之勢,向著君無忌當頭罩落下來。雙方已不是第一次動手過招,彼此心裏都很清楚。正因為如此,茅鷹這一劍才益加顯現出威力,劍光下,君無忌由頭到腳全身都有“吃緊”的感覺。除了盡力一拚,眼前已無旋回餘地。

想象中,雙方兵刃交鋒,定當是石破天驚的一聲大響,事實卻並非如此,僅僅隻是“叮叮”細微的兩聲輕響,夜色裏濺發出兩點火星,就這樣破解了來人看似泰山壓頂的劍勢。

“鬼見愁”茅鷹來得快,退得更快。”呼——”轉動裏己是丈許以外。君無忌別具慧眼的劍招,一上來即已看出了他的破綻,破解了他雷霆萬鈞的劍勢。茅鷹若不即時而退,保不住便將在對方詭異的劍招裏吃虧上當。

君無忌果然已發動劍勢,茅鷹退得快,他的劍更快,隨著他轉動的身勢裏,長劍陡地撩起,“哧——”劃出了一縷銀光。

“鬼見愁”茅鷹即使真有鬼魅伎倆,也料不及此,劍光閃處,颼然作響,已把他長衣下擺削下了老大的一片,這一劍隻消深入半寸,茅鷹即有剖腹之慘,一時間嚇得麵無人色,一連打了兩個冷戰,對於君無忌神出鬼沒的劍技,自此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驚悸裏君無忌碩大的身影,怒濤般地已卷了過來。大片陰影裏,爆射出的五點劍花,甚是醒眼。這一劍大是非同小可。君無忌料定了今日之勢,怕是不能善罷幹休,眼前這個茅鷹,既已為漢王所器重,便不能留他活命,這一劍透著詭異,實欲取他性命,劍星爆射裏,已照顧了對方前身正麵五處要害。

茅鷹一驚之下,腎忖難以力敵,卻也有他的狠毒伎倆,鼻子裏一聲冷哼,左手乍抬,“哢”的一聲輕響,即由其袖內爆射出一蓬寒星,迎著君無忌正麵來勢,反襲過去。

原來茅鷹出身的“雷門堡”,在江湖武林中,最稱詭異奇特,即使暗器也別出心裁,標新立異,眼前茅鷹所施展的暗器名為“五雲洗魂絕命釘”,配合著特製的彌漫煙霧,間以淬製細小毒釘,一發數十,確是厲害之至,防不勝防。

君無忌確不曾料到對方會有此一手,乍然麵對之下,不由吃了一驚,當下身子霍地向後一翻,一平貼地,卻於千驚萬險裏,整個身子旋風般地轉起,呼地飄落於三丈開外。

“鬼見愁”茅鷹那般淩厲的一蓬毒釘,竟然也打了個空,目睹著君無忌的身勢,不由他打心眼兒裏深深為之折服。

君無忌身子一經沾地,侍將竄起的一霎,一條人影卻自側麵閃過來,快到無以複加,電光石火般,已切近身前。

這人膽子不小,身子方一落下,一隻鳥爪般的瘦手,竟向君無忌握劍的右手上力抓過來。來人貌相清奇,蓄有一部三綹羊須,正是久未現身,現為雷門堡第二號強人的韋一波,他也來了。

君無忌哼了一聲,吞劍吐掌,左手如封似閉,真力內聚,“噗”一聲,迎著了來人的手掌。兩隻手交接的片刻,如膠似漆,竟似粘在了一塊,緊接著兩個人忽地分了開來。

君無忌隻覺得來人功力深沛,內力十足,力道交接處,勁韌深邃,無盡綿延,這才是一等一的內家功力,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

來人“摘星拿月”韋一波,當日匆匆一現,僅不過與沈瑤仙有過一度接觸,對君無忌來說,並不相識,因見他來勢不凡,君無忌一上來先自留了仔細,這一掌吐出了八成勁道,總算勢均力敵,未致當場出醜。

韋一波卻已吃驚不小,一雙閃爍著精光的眼睛,直直向他逼看著:“姓君的,今天晚上你認栽了吧,諒你是插翅難飛。”說話時,手勢微舉,四麵八方頓時現出幢幢人影,敢情來勢不小,大舉出動了。

打量著敵人的這番部署,不用說整個道觀均在嚴密的看守之列了,何以觀裏的道土不曾驚動?忽然想到,今日整天都不曾看見一個道士,莫非早已得到指示,而於事先疏散?

不禁又使他想到了小琉璃,心頭一驚。看來對方矛頭,旨在自己,或許根本就不曾知道自己身邊有此一人,果真如此,自己倒不欲貿然舉止,授人以柄,反倒不妙。這麼一想,甚覺有理,君無忌稍安勿躁,倒要看看對方是何等一個陣仗。

他其實已猜知來者這個老人是誰了,“閣下想必就是人稱‘摘星拿月’的韋二當家的吧?失敬,失敬!”

韋一波怔了一怔,點頭道:“不錯,我就是,看來足下你也是有心人了。”

說話之間,人影閃動,八名華服高冠的勁裝漢子。已在君無忌前後左右站定,距離參差,遠近不一,即使這個監視的陣仗,看來也透著高明,顯然是經過一番高明指點,那麼,今夜這個圍剿的行動,對方諒必是誌在必得了。

君無忌偏偏就不讓他們稱心如意。今夜這個陣勢,由於“鬼見愁”茅鷹的顯現,自然使他了解到為高煦所策使,奇怪的是高煦又如何會知自己住在這裏?“難道是春若水走漏的風聲?”這個聯想實在牽強,隻是除她之外,對方陣營裏,包括茅鷹在內,並無人知道,這就奇了。

“摘星拿月”韋一波的眼睛正在注視著他,腳下輕輕移動,身形不時左右移動,顯示著此老的詭異,以及下一步的即將出手。君無忌暫時打消了心理的疑念,向著眼前的韋一波注視過去,忽然料到對方將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