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夜翎閉目靜坐。
說完自己要離開的那一瞬，她沒有錯過封澈眸裏那一絲狠厲。夜翎知道，自己的回避盡管沒有正麵拒絕，也算是挑戰了那人的底線。哪怕隻是一絲意識，也到底是這世間最強勢的本源，如何能容忍她的拒絕。
隻是——
緋夜寒溪，她不想他死。何升，她更無法接受！
“咳咳——你、你好。”
何升駕著馬車，一路上心煩意亂的，在遠遠的便能看到夜翎的城堡塔尖之際他終是開了口。
馬車裏一片安靜，沒有絲毫回應。
但是何升知道裏麵的人並沒有休息，於是他繼續說道：
“你應該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複的，無論是選擇緋夜寒溪還是我——”
緩緩睜開閉著的眸，夜翎沒有選擇繼續無視他，反而抒發了一直悶在心底的濁氣。
“你能聽他的安排去勾引一個小姑娘放棄一切跟你私奔又將她拋棄讓她就連死了身體也被人利用，想來你也不會懂我為什麼不選擇為了自己犧牲緋夜寒溪。”
充滿嘲諷意味的話語令得何升心底不忿可張張嘴卻又不知如何解釋。
他本就是一棵靈草，因為被灌注了神血而有了身軀。他自己就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他又如何改變她的命運。那個記憶中永遠對他巧笑嫣兮女孩，那個如他一般隻是作為載體而存在卻比他更加堅強、勇敢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女孩，他何曾願意就那麼放開手。
當日，他去了的。
可惜——
晚了。
他沒有能在師尊找到她前帶她離開卻眼睜睜的看著身陷師尊布下的移魂陣法的她無措的叫著他的名字。當紫色的雷電貫穿她的身體她似乎看見了他，那般美好若青蓮盛開的一笑中居然絲毫沒有怨恨。
那一刻，他多想衝進去與她同生共死，然而師尊根本不給他機會，因為他的命還有用！
因為即將到來的女子，不知是否會承載她的記憶從而需要他的心髒。
他一心求死，師尊怒極，所以本該在夜翎降臨那一刻就該出現的他被師尊拘走。為了這一天，師尊等了太久，一點點意外都不能有，而他的情緒如此不穩可能會引起懷疑從而導致一切崩盤。
懲罰，必不可少，直到前天，他才被放了出來。畢竟本該簡單的事情因為他沒管住自己的心變得複雜起來。尤其，對於緋夜寒溪，師尊似乎另有安排。
也正因為如此，夜翎沒有第一時間同意接受她的記憶從而使用他的心髒，師尊才會那麼生氣。笑容一直在師尊臉上高掛著，但是他知道，那隻是一張麵具。可若師尊連麵具都懶得維持了，卻也正代表著他情緒的變化。這一生，他隻見過師尊兩次臉上沒有表情，一次是自己麵對她離開的崩潰，一次便是剛才。
“那你就選擇我啊，我受神血得以修成人身，我的血同樣有用。”
“我是不會愛上你的。”
何升渾身一僵，內心苦澀不已。盡管換了靈魂，可想到裏麵的人是她的容貌，他的心仍是會痛。
“所以，你需要她的記憶。有了她的記憶你便會——”
“你這麼篤定她留下的記憶足以叫我愛上你？愛一個人，不是一段記憶，而是留下那段記憶時那人的感覺，由心底產生的感覺，這是僅憑記憶無法獲得的東西，因為那人並不是我！”
“你顧忌這個？師尊做事從來都萬無一失的，他特地煉了丹藥能讓你感同身受完全的融入那片記憶裏。你也不要怕會陷入記憶中出不來，有解藥的，隻要你殺了我，我——”
“如果是那丫頭，她會動手殺你？她到死都不怨你如何恩能夠下得去手？”夜翎無情的打斷。
何升猛然回過頭望向車內。
這、這是什麼意思？
“你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