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胡靜雲一直以為,院長這麼熱情,是因為愛才惜才的原因。因為院長對馮銳澤和李天宇也是十分熱情親切。
而現在,胡靜雲才知道,院長隻是因為看在李天宇的麵子上,對她格外照顧。
雖然,胡靜雲和紹輝在一起之後,院長也沒給她什麼臉色。隻是漸漸的沒有那麼熱情而已。她和紹輝的訂婚禮,院長也是座上賓。隻是,胡靜雲現在才想起來,當時院長似乎並沒有多麼高興的恭喜過。
之前,胡靜雲一直以為紹輝是“明康”的繼承人,所以,也沒有把院長放在眼裏。畢竟,以院長的年齡,退休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到時候,紹輝就是總院長了,她也就沒有巴結這個院長的必要。
雖然,胡靜雲在醫院並沒有對院長有不禮貌的舉動,但是,也沒有多少親近的意思。一直都是公事公辦的保持著距離。
看著頭發花白的院長此時帶著疏離的笑容看著自己,胡靜雲心裏有些忐忑。
馮銳澤那邊已經沒有希望了,那麼,胡靜雲隻好在院長這邊來探聽消息了。胡靜雲鼓了鼓勇氣,小心的措辭開口說道:“院長,天宇又請假了麼?”
明知道在李家,院長看到了自己,胡靜雲還是裝作一副不知道李天宇家世的樣子,隻是避重就輕的問了問李天宇是否請假。
“恩,說是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請假了。”院長笑眯眯,一臉慈祥的說道:“你找他有事麼?”
早上李天宇已經和院長打過電話了。從家裏出來,之所以沒有回“明康”主要是因為老爺子的原因,而且,胡靜雲鬧這麼一出,李天宇也怕麻煩。
但是,畢竟院長老伯這邊是要交代一下的。上次消失了兩個月,院長老伯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回“明康”之後,幽怨的眼神,幾乎快殺了他。
反正陳茗彥和他在一起,也算是有個尚方寶劍。李天宇也就有恃無恐了。
李天宇無論是在醫術,還是管理上,都是無可挑剔的。院長將一些重要的事情稍微的講了一下,也就隨他去了。
年輕人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不想摻和,也摻合不了。
胡靜雲聽的出來院長和馮銳澤一樣,都是在敷衍她,但是,卻也無可奈何。她也試過給李天宇打電話,不是留言就是關機,再就是直接掛斷。
她現在就算是想和李天宇說,她和紹輝已經分手的事情,也沒有機會。
“那伯母也是和他在一起麼?”胡靜雲想了想,繼續問道。
“聽說是的。”院長有些詫異的看了看胡靜雲,沒想到胡靜雲還知道陳茗彥和李天宇在一起。看來,事情比想象的複雜啊。
“哦,前兩天伯母說有些不舒服,我還特意準備了一些不錯的補藥。伯母說要來‘明康’的,這會兒又不知道被天宇帶到哪裏去了,真是擔心呢。”胡靜雲沒有錯過院長眼中一閃而過的差異,趕緊抓住陳茗彥這個話題。
“夫人不舒服麼?怎麼沒有聽少爺提起過?”院長微微嘀咕了一下。夫人到了這邊,雖然老爺沒有說什麼,但是,如果夫人有什麼不好,自己也過意不去啊。
“天宇是個男人,即使是個出色的醫生,也是粗心的男人。哪裏會注意那麼多啊。我隻是擔心,時間久了,對伯母的身體不好。唉……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裏,不然,就算不能照顧伯母,也可以把不要送過去,讓人安心啊。”胡靜雲一邊說一邊用眼角觀察院長的神情。
院長猶豫了一下,抽了張便簽紙,寫了郊區醫院的地址遞給胡靜雲。
“這樣吧,你去看看吧,夫人現在在這家醫院上班。那邊醫院雖然條件有限,但是,基本的一些檢查還是可以做的,你過去之後,勸夫人做個檢查。”
院長終究是不放心陳茗彥的身體,也顧不得李天宇說過的讓他保密的事情了。
胡靜雲拿著手裏的字條,滿懷信心的走出了院長辦公室。
隻是,在路過副院長辦公室的時候,對著緊閉的辦公室門,胡靜雲一時忍不住有些恍惚。
慕晴現在已經很少賴床了,因為陳茗彥會起很早,然後拉著慕晴去海邊散步,等李天宇做好早餐,兩個人就回去吃早餐,然後,三個人一起去醫院上班。
對於這裏,陳茗彥比慕晴想象中的要適應很多。確切的說,陳茗彥對這裏的一切都喜歡的不得力了。
特別是對那片海,剛開始看到的時候,簡直興奮的和孩子一樣。大聲的說著,要每天早上來這裏散步。李天宇一臉無奈的看著慕晴,因為李天宇知道,慕晴喜歡傍晚來這邊散步。
不過,讓李天宇感覺到開心的是,慕晴並沒有反對這個提議。
第二天一早,陳茗彥就拉著慕晴去海邊散步了。李天宇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後,做好早餐,給慕晴打電話,讓他們回來吃早餐。
坐在餐桌上,慕晴看著忙碌的給她們遞碗筷的李天宇,心裏一片安寧。
早上的海邊,真的不一樣呢。帶著一股朝氣,帶著一些希望。讓慕晴心裏忍不住都有一些貪念,貪戀著身邊的溫暖可以久一點,再久一點。
想起早上起床,偷偷在洗手間喝下的藥。慕晴心裏依舊忍不住一暗。但是,很快就不再去想了,和心愛的人一起吃著溫馨的早餐,才是最重要的。
無論以後怎麼樣,都要把握現在的幸福。
在醫院的時間,慕晴依舊和之前一樣,有事的時候,就去跑一下,沒事的時候,就在辦公室呆著。夏菡因為知道慕晴的身體不好,所以,並沒有安排什麼事情給她做。
陳茗彥在這邊剛來,雖然學的是護理,但是,畢竟是新的地方,而且,她也養尊處優很久,所以,也沒有安排什麼事情她忙。
於是,慕晴就和陳茗彥兩個人,在辦公室裏聊天,等著下班的時間。
慕晴一向都是這樣過的,倒覺得沒什麼。但是,陳茗彥覺得,好不容易開始上班了,新鮮勁兒還很強烈,這樣坐在辦公室裏,簡直比在家裏還要悶。
於是,在慕晴的辦公室裏,就一直重複著這樣的對話:
“慕晴,我們去查病房吧。”
“剛才王岩查過了,你不是看過記錄麼?”
“……”
“慕晴,我們去看看三樓的病人吧,昨天剛做完手術,現在應該要多觀察一下啊。”
“三樓的病人今天上午已經轉到‘明康’了啊。”
“……”
“慕晴,我們去看看夏醫生,好不好?”
“夏菡在整理這個季度的病例,半個小時前,剛交代了,不要打擾她。”
“……”
“慕晴,我們去看看天宇吧。”
“天宇剛才去了院長辦公室,路過這裏的時候,和你打招呼了。”
“……”
“慕晴……”
“茗彥姨,還有十分鍾就下班了,你再忍耐一下吧。”
“……”
於是,一整天的時間,陳茗彥就在各種無聊中度過了。剛一下班,陳茗彥就拉著慕晴迫不及待的去找李天宇一起下班。
帶著李天宇在各種理由的搭訕中,衝出重圍之後,陳茗彥有些滿頭黑線的感覺。上班似乎比想象的要無聊很多。
“媽,怎麼了?不喜歡在這裏上班?”看著有些急躁的陳茗彥,李天宇有些疑惑。
“喜歡,怎麼會不喜歡。天宇和慕晴都在這裏,媽媽當然喜歡了。隻是,我覺得我應該更積極發揮自己的專業優勢,造福患者。”
“這個醫院比較小,所以患者不多,比較清閑。如果你覺得有些無聊,明天可以到孤兒院去看看。那邊孩子比較多,很熱鬧。”李天宇明白了陳茗彥隻是覺得有些悶。
在家裏的時候,陳茗彥雖然沒有什麼事,但是,總有些打發時間的事情可以做。這樣呆在醫院,反而比在家的時候更加無聊了。
陳茗彥一直催促他結婚,生個孩子。應該是很喜歡孩子的,正好可以去孤兒院看看。也可以順便了解一下慕晴曾經生活的環境,知道慕晴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這樣,一來可以加深陳茗彥對慕晴的了解,二來,也可以緩解一下她對孩子的執念。
“慕晴可以陪我去麼?”陳茗彥對孤兒院也一直很好奇,是怎樣的孤兒院,才可以讓慕晴的性格完全沒有一般孤兒的敏感和孤僻。
“可以,醫院事情不多,我待會兒給夏菡打個電話,明天上午直接去孤兒院,中午陪孩子們一起吃飯,下午再回醫院去上班。怎麼樣?”慕晴自從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之後,就很少去孤兒院了。
她怕院長問起那個小箱子,也怕自己會忍不住向院長打聽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更不敢問院長證實,是不是因為自己小時候就被診斷出有先天性心髒病,才被親生父母遺棄的。
想到這些問題,慕晴的心裏,就忍不住一陣鑽心的疼。
“好啊,孤兒院有多少人?他們都喜歡什麼?孩子們喜歡吃零食嗎?我要不要多買一些東西……”聽到慕晴的安排,陳茗彥恨不得立刻到超市,把所有能一次帶走的東西都買回家。一路上,一直問著這個那個的。李天宇一臉笑意的看著,也不做聲。
陳茗彥對孤兒院的熱心,雖然讓慕晴很感動,但是,這樣一路上被十萬個為什麼狂轟亂炸,慕晴還是有些不適應。
直到李天宇提議先去菜場買菜回家做飯,陳茗彥才從興奮的狀態中平息下來。拉著慕晴的手,在菜場裏東看看西看看。
陳茗彥是第一次到這種小鎮的菜場,鬧哄哄的氣氛,帶著濃濃的生活氣息。讓陳茗彥覺得新鮮的不得了。
在陳家的時候,陳茗彥完全不用操心衣食住行,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幫她安排好。後來讀書認識了李文軒,雖然李文軒外表嚴肅,但是,對陳茗彥也是體貼入微。結婚後,李家的保姆也是有好些個。就算是陳茗彥想自己做飯,練習廚藝,也隻需要把需要的材料列個清單,讓人去買回來。
看著陌生而熱鬧的菜場,陳茗彥看著什麼都新鮮,總覺得這裏賣的菜似乎都和她見過的不一樣。
因為,她不知道,送到她手裏的菜,都是洗幹淨後,將最好的部分切好之後,再給她的。
所謂,五穀不分,基本上可以形容陳茗彥了。
然而,陳茗彥更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是,菜場的人似乎都認識李天宇。每次李天宇好脾氣的和對方笑著說幾句話,手裏都會多出一些菜。而且,她也沒有看到李天宇付錢。
“在這裏買菜,是按月到家裏收錢的嗎?”陳茗彥小聲的問著慕晴。因為,在李家,管家每個月都會在她那裏領取家裏的生活開支。所以,陳茗彥以為,這裏也是這樣的。
“當然不是啊,這些人都是做小生意的。一個月一結,他們會沒錢周轉的。”慕晴對陳茗彥的生活常識的嚴重缺乏,感到相當的無語。
“可是,天宇沒有給錢啊,那些都不要錢的嗎?”陳茗彥奇怪的問。
“天宇的臉,有時候可以當金卡刷的。”慕晴看著陳茗彥一臉好奇的表情,覺得很有趣,於是,故意小聲的在陳茗彥耳邊說,像是小孩子在訴說著小秘密一樣,嚴肅的不得了。
走在前麵的李天宇完全沒有意識到,後麵的兩個女人此時對他的討論。
走到肉店,丁老板笑眯眯的問著:“天宇小哥啊,好些日子沒看到你了啊,今天還是買牛肉嗎?昨天聽說你回來了,今天特意給你和慕晴留了些。”
“謝謝,牛肉和豬肉各來一斤吧,我媽喜歡吃豬肉。”李天宇看了看身後的兩個正親密的說著話的女人,笑了笑,溫柔的說。
“那是你媽?後媽吧,我明白。”丁老板順著李天宇的眼光看了看,詫異了一下,然後了然的笑了笑。
天宇小哥一看就是城裏的人,在這麼個小地方呆那麼久都不回去,肯定是不喜歡家裏。突然來個這麼漂亮的媽,肯定是個後媽,來視察天宇小哥的生活的。
“額……”李天宇一時沒有適應丁老板的思維,愣了一下。
“什麼後媽,我是天宇的親媽,如假包換。”陳茗彥這邊不樂意了,竟然被人當成後媽,她看起來有那麼壞嗎?
“額……親媽?這也太年輕了,結婚早也不是這個早法兒啊。”丁老板一邊切肉一邊搖頭嘀咕著。
“額……不是因為我長得凶才覺得我是後媽嗎?”陳茗彥聽到丁老板的嘀咕,小心翼翼的問道,眼神中帶著奇異的神采。
“我沒有覺得你凶啊,隻是你太年輕了,最多也就大天宇小哥十來歲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親媽啊。和慕晴走在一起,跟兩姐妹似的。”丁老板這會兒才知道,陳茗彥誤會了他的意思,立刻停下手裏活兒,揮著切肉的刀,手舞足蹈的解釋著。
陳茗彥看著油光發亮的殺豬刀,眼神有些暈乎,但是,心情還是特別好,要不是礙著那個明晃晃的刀,她簡直想要和丁老板握握手。
誰說小老百姓就不會說話了?這話說得多樸實,多得人心啊。
慕晴和李天宇看著陳茗彥樂嗬嗬的樣子,也不和她多說,任由著陳茗彥沉浸在這真摯的讚美中。一直到買完菜,回到家,陳茗彥還是一副樂淘淘的暈乎樣子。
慕晴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到廚房幫李天宇做飯了。
“茗彥姨一直都這麼……這麼可愛?”慕晴一邊摘著免費的青菜,一邊想著合適的措辭問道。
“也不是,我媽在家雖然也很溫和,但是,從來沒有這麼忘形過。陳家家教很嚴,結婚後,我爸雖然對我媽也很好,但是,李家的整體的氣氛在那裏,所以,她也沒什麼機會這麼忘形。在外麵就更不用說了,要保持著端莊,才不至於失了李家和陳家的顏麵。這兩日,我媽是我見過最開心的時候。”李天宇將切好的牛肉拌好調料,放進蒸閣裏蒸著,稍稍擦了一下手,走到慕晴身邊,輕輕的擁著慕晴,溫柔的說:“慕晴,謝謝你。”
“我也沒做什麼,有什麼好謝謝的。”慕晴回頭看了看滿目深情的李天宇,心裏柔柔的。
大家有大家的繁華精致,也有著無法舍棄的責任和負擔。陳茗彥這些年,過的也很壓抑吧。即使是家財萬貫,又怎抵得了心靈的愉悅呢。
想起今天陳茗彥開心的樣子,慕晴希望她可以一直這樣開心下去。
雖然隻是幾天的相處,陳茗彥的身影,已經讓慕晴心中一直模糊不清的母親的形象,漸漸清晰起來。
之前和李天宇在一起的日子,雖然也是很溫馨。但是,多了陳茗彥之後的感覺,卻更像是一個家的感覺。或許,是多了一種踏實的感覺吧。
“你不需要做什麼,因為,有你,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最大的珍寶了。”李天宇一字一句的說。
“茗彥姨最喜歡什麼?”慕晴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恩……孩子,最好是我和你的孩子。她應該是最喜歡的。”李天宇故作思考的恩了一下,然後在慕晴的耳邊小聲的說道。溫暖的氣息,劃過耳邊的輪廓,帶著暖暖的溫柔,慕晴忍不住一個戰栗。然後,耳邊開始微微發燙。
慕晴慌亂的掙開李天宇的手,急匆匆的站起來,心跳一陣加快,還來不及感覺這種心跳悸動的感覺。然後,微微的一陣眩暈的感覺朝她襲來,眼前一暗,慕晴隻來得及伸出手揮了一下。
李天宇看著軟在自己懷裏的慕晴,眼中的柔情瞬間變成擔憂。輕輕的晃了一下慕晴,然後抱起她,準備走出廚房。
慕晴悠悠的睜開眼睛,心口的位置有些微微的疼痛,但是,似乎還可以忍受。慕晴示意李天宇把她放下來,微微穩定了一下心神。然後,朝李天宇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說:“我沒事,你知道,我貧血嘛,剛才蹲的久了,血氣不順,有些暈而已。不用擔心。”
“可是……”
“好了,你快做飯吧,我這是餓的,再餓下去,會更嚴重哦。”慕晴故作嚴肅的說道。
“那你去房間休息一下。”李天宇還是不放心,拉著慕晴走出廚房。
“沒事,我在客廳坐一下,喝些水就好了。你快去做飯吧,我真的好餓。”慕晴誇張的摸了摸肚子,一臉委屈的樣子。
李天宇無奈的笑了笑,扶著慕晴到沙發上坐下,倒了杯熱水給她,就回到廚房接著做飯了。
慕晴坐在沙發上,心裏一陣慌張。剛才自己是情動了?可是,結果卻是這樣危險。
李天宇還在幻想著他們的孩子,可是,以她現在的身體,怎麼可能有孩子呢?
本來想給茗彥姨送一份她喜歡的禮物,看來,這個禮物是永遠都不可能出現了。慕晴看了看廚房的方向,又看了看房間的方向,心裏一陣茫然。
這些日子的幸福,真的是偷來的呢。
打開電視,正放著歌曲,是她喜歡的歌,《假如》。
我不想放手,舍不得放手。就這樣一直不放手,到最後,你會怪我恨我,還是會感動?
聽著熟悉的旋律,慕晴的眼角,然不住的溫潤起來,心裏的悲傷,如同漲潮的海水,肆意激蕩。原本微微的疼痛感,越來越清晰。慕晴匆忙喝了口熱水,做了幾個深呼吸,將那陣疼痛壓了下去。
稍微好些了之後,到洗手間,又偷偷的喝了一顆藥。然後,在洗手間裏坐了一會兒,直到臉色稍微好些了,才從洗手間出來。
“慕晴?你不舒服麼?怎麼在裏麵呆了那麼久?我正準備敲門的。”陳茗彥看著剛從洗手間出來,臉色略帶沮喪的慕晴,關心的問道。
“沒事,肚子有些不舒服而已,已經沒事了。”慕晴迅速調整了一下情緒,笑著回道。
“沒事就好,剛才天宇說飯已經做好了,趕緊洗手吃飯去。”陳茗彥不疑有他,沒有多問。慕晴稍稍鬆了口氣。
也許,到最後,茗彥姨也會恨她吧。不能給天宇未來,卻還霸占著天宇不放。
慕晴跟在陳茗彥身後,在心裏說了無數遍的對不起,卻依舊回不去心底的歉疚和不安。
吃飯的時候,慕晴因為心裏一直有事,胃口也不是很好。但是,因為剛才慕晴對李天宇說自己餓了,所以,李天宇一直給她夾著菜,催促著她多吃一點。慕晴也隻好硬著頭皮一直埋頭吃飯了,一頓飯,吃的辛苦無比。
吃完飯,慕晴早早的回到了房間,想起明天要到孤兒院去。於是,又想起了那個小箱子。
慕晴打開房門悄悄的向外看了看,陳茗彥和李天宇正在客廳看電視聊天,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過來。
慕晴輕輕的打開櫃子,把那個已經有些年頭的小箱子搬出來放在地方。
箱子有些老舊了,但是,卻是完好無損。應該是因為箱子的質量很好,而且,一直保存的很好的原因。灰色的厚厚的,類似於帆布的麵料,有些灰蒙蒙的感覺。盯著那把小鎖,慕晴有些忐忑的猶豫。鑰匙就在手裏,慕晴卻一直握著拳頭。
這裏麵會有什麼?又能證明什麼?
深呼吸了幾下,慕晴慢慢的鬆開拳頭,微微顫抖的用鑰匙打開了那把小鎖。然後,再深呼吸了幾下,閉著眼睛將箱子一下子掀開。
“撲麵而來的,是歲月的氣息。”慕晴閉著眼睛,突然想起這麼一句文藝的話。暗自嗤笑自己附庸風雅,然後,鼻子卻先酸了起來。她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真的很煽情。
緩緩的睜開眼睛,箱子裏比她想象的還要空。抱在手裏的時候,箱子的分量很輕,當時,慕晴想著,也許,裏麵放著的是一些字條衣物之類的。
可是,看到箱子裏小半箱子照片,和幾個明顯裏麵帶著信的信封,慕晴還是有些意外。
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都很年輕。那個女人很漂亮,眉眼中依稀和慕晴有些像,特別是眼睛。但是,慕晴的樣貌,明顯更像那個男人。
照片大多是這兩個人的合影,而且,背景是各種各樣的。有山有水,有花有草,不一而足。女人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是一臉幸福的樣子,而男人的表情,相對的則淡定的多。隻是,偶爾幾張像是偷拍的照片,男人凝視女人的眼神,熱切的和其他幾張判若兩人。
最下麵的一張是那個女人和一個寶寶的合影。看著這張合影,慕晴終於控製不住的留下眼淚。這個照片的背景是孤兒院的大門,寶寶雖然很小,但是,依稀可以看出就是現在的慕晴。
媽媽,這個幸福美麗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媽媽。可是,這麼幸福的兩個人,為什麼要丟下她?是因為自己妨礙了他們的幸福麼?
慕晴看了看箱子裏的幾封信,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拿起來打開。重新鎖上箱子,然後,將箱子放到櫃子裏,慕晴躺在床上,累的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是的,太累了。
隻是看幾張照片,就像是耗盡了慕晴所有的力氣。
照片上的身影,一直在腦海裏晃蕩著,那麼幸福燦爛的笑容,如同刺眼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於是,慕晴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慕晴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迷糊。她記得昨天自己看完照片就躺下了。然後呢?低頭看看自己的睡衣,慕晴有些無語。看了看正在化妝的陳茗彥,沒有說什麼。
果然是一家人啊,連習慣都一樣。
“慕晴醒了啊,昨晚我看完電視過來,你怎麼都叫不醒,我力氣太小,就讓天宇幫你洗澡換衣服了。”陳茗彥說的一臉的平靜,但是,眼神中趣味的笑意,卻怎麼都掩藏不住。
“啊……天宇……”慕晴大叫一聲,錘了一下床。
然後,嘭的一聲,房門被踹開了,李天宇一臉緊張的問:“慕晴,怎麼了?”
慕晴抓起枕頭,朝李天宇扔過去,大聲的說:“出去。”
李天宇無辜的看了看陳茗彥,用眼神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先出去,慕晴這是起床氣,一會兒就好。”陳茗彥好心的解釋道。
“哦。你們快點,今天就別去海邊散步了,早餐快好了,一會兒我再陪你們去趟超市買些東西,送你們去孤兒院。”李天宇的臉色瞬間恢複常態,微笑的向她們說道。
慕晴把臉窩在被子裏,假裝還在睡覺。
“憋悶壞了,早點出來吃早餐。”李天宇看到慕晴別扭的樣子,以為慕晴又是和從前一樣賴床,於是,走到床邊,直接掀了被子,說了一句。
慕晴又是一聲大叫,一骨碌的爬起來。可是,還沒等她揮起手臂。李天宇已經離開房間了。慕晴無奈的看了看一直在旁邊看笑話的陳茗彥,滿頭的黑線。
都是惡趣味的一家人啊。
吃完早餐後,李天宇陪著慕晴和陳茗彥到超市去給孤兒院的小朋友們買東西。陳茗彥再次發揮了昨天的唐僧精神,一直念叨著,買這個好,買那個好的。
不一會兒,手推車便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你確定這兩推車的東西都要帶過去?”慕晴看著自己和李天宇麵前各自一個,幾乎是堆成了小山的推車,艱難的問著陳茗彥。
“你說過,孤兒院有很多孩子的啊,這些都是你說過的他們喜歡的東西,每人一份才公平啊。”陳茗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這個電磁爐電飯鍋煨湯煲呢?”慕晴指著李天宇麵前的推車裏最上麵的幾個大盒子。
“這些都很好啊,你昨天說過你以前因為孤兒院的做飯設施不好,經常吃半生不熟的飯嗎。我想著,有了這些,小朋友們以後就不用擔心吃半生不熟的飯了啊。”陳茗彥認真的說道。
看著陳茗彥認真的神情,慕晴一時語塞。她沒想到,她隻是稍稍提到過,有一次因為電飯鍋壞掉了,那天的飯煮成了夾生的。但是,因為孤兒院經費有限,不能浪費糧食的直接倒掉,那天她們幾個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就把那些半生不熟的飯,泡著開水吃了。陳茗彥竟然記得,還惦記著買這些比較好一些的廚具。
“好,我們都帶過去。茗彥姨,謝謝你。”慕晴感動的說道。她能感覺到,陳茗彥買這些東西,不是像一些人隻是嘩眾取寵,也不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善良或者財富。她隻是真心的想要對那些孤苦無依的孩子們好。
因為慕晴一時感動,說了一句謝謝,陳茗彥就像是得到了尚方寶劍一樣。不一會兒又推了一個推車過來,幾下就把推車裝滿了。
最後,看著慢慢的三推車東西,陳茗彥有些無奈的看了看李天宇。
李天宇好笑的看著就像是做錯事,但是又不覺得自己做錯的孩子一樣的陳茗彥,沒有說什麼。隻是問了一下保安,超市裏有沒有送貨上門的。
找了兩個人,李天宇幾個人,就帶著一大堆的禮物,浩浩蕩蕩的到孤兒院去了。
孤兒院還是老樣子,孩子們都已經早早的起來了。小文星看到慕晴和李天宇帶著東西過來了,老遠就逮著一幫的小孩子跑了過來。
小文星還沒開始說話,一幫孩子就開始“慕晴姐姐”、“天宇叔叔”的叫開了。
李天宇之前經常過來和孩子們玩,所以,和孩子們都很熟悉。而且,那個時候,李天宇還在失憶當中,所以,心思簡單的很,人也溫柔,對孩子們很有耐心。所以,在孩子們的印象中還是很不錯的。
隻是,李天宇說了幾次,要叫“天宇哥哥”,孩子們都依然堅持著要叫“天宇叔叔”,這一點,讓李天宇相當無奈。特別是在和“慕晴姐姐”一起出現的時候。李天宇就很想抓狂。
“姐姐”和“叔叔”可差著輩分呢。
慕晴已經習慣了李天宇每次聽到“天宇叔叔”時的別扭表情,所以沒有理會,隻是拉著小文星問了一下最近院長的情況。自從上次院長突然不好之後,身體狀況一直不是很好,自己竟然這麼久都不來看一下,真是不懂事。
“我昨天已經告訴院長爺爺你和天宇叔叔一起回來的事情,院長爺爺身體還是不太好。不過,我已經長大了,可以照顧院長爺爺了。”小文星挺著小胸脯,拍了拍,一臉的自信。
“我知道小文星長大了,你不但要好好照顧院長爺爺,也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知道麼?”慕晴摸了摸小文星的頭,溫柔的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他們很乖的。還有,說了不要摸我的頭了嘛,會長不高的。”小文星閃了一步,摸摸自己的頭,鬱悶的說道。
慕晴笑著佯裝打了一下小文星,然後,隨著一群小朋友一起進了孤兒院。
路上,慕晴給小文星他們介紹陳茗彥,想著他們叫李天宇為“天叔叔”,那陳茗彥就變成“陳奶奶”了。
陳茗彥看著蹦蹦跳跳,有說有笑的小朋友,溫柔的問:“我有老奶奶那麼老嗎?”
“沒有。”小朋友們一向懂得察言觀色,知道陳茗彥不想他們叫她奶奶,看了看一大堆的禮物,異口同聲的說。
“那就叫我陳阿姨,好不好?”陳茗彥再接再厲的問著小朋友們。
“陳阿姨好。”孤兒院的小朋友們都很懂禮貌,立刻順著陳茗彥的話改口問好。
“那,阿姨的兒子,就不能叫叔叔哦。”陳茗彥看了看已經極度鬱悶的李天宇,好心的向小朋友們提醒道。
“天宇哥哥好。”小朋友們之前已經被李天宇要求過很多次,但是,小文星一直要他們堅持叫天宇叔叔,所以,大家也都很堅持。但是,阿姨的兒子,就是哥哥了呀,還是要改過來的。
李天宇聽到這句期待已久的“天宇哥哥”,終於高興了。指揮者一堆小蘿卜頭,拆分禮物,忙的不亦樂乎。
直到慕晴提醒他,上班的時間要到了,才意猶未盡的和小朋友們說,中午過來陪他們一起吃午飯,然後,又分別和慕晴陳茗彥道別,去醫院上班。
李天宇到院長那裏向院長打了個招呼就去醫院上班了。
陳茗彥見慕晴在院長屋裏不怎麼說話的樣子,知道慕晴可能有什麼話要單獨和院長說,就借口和孩子們一起拆禮物,先出去了。
看著陳茗彥離開之後,院長看著慕晴,微微的歎了口氣。
“你看過那箱子裏的東西了?”
“恩,看了一些照片。那就是我的爸爸媽媽嗎?”慕晴在院長身邊坐下,低著頭,並沒有看著院長。
“是的,你媽媽把箱子給我之後,有讓我幫忙給你們找了個合影放進去。”院長微微眯著眼睛,像是在回憶著照片上那個漂亮的女子。
“他們看起來很幸福。”辛瑞那的語氣有些低沉,帶著微微的顫音。
老院長抬起有些枯瘦的手,摸了摸慕晴的頭,無聲的安慰了一下慕晴,然後說到:“他們曾經的確很幸福,幸福到讓老天都妒忌了。”
“所以老天讓我成為他們不幸福的原因,於是,他們就拋棄了我嗎?”慕晴的鼻子微微發酸,語氣中的顫抖愈加明顯。
“你沒有看那些信?”院長有些詫異的問。
“信?沒有。我看了那些信的署名,是他們之間的情書吧?那些照片已經彰顯了他們的幸福,不需要那些信件作為補充說明。我看的明白的。”慕晴倔強的說。
“唉……你應該看看的。我當初問過你媽媽,為什麼要把你留在這裏,她說信裏麵都有交代,希望等你長大了,找到喜歡的人之後,再交給你。”
“為什麼要等我長大,還要找到喜歡的人之後?”聽到院長的說法,慕晴微微有些詫異。
“可能是希望你能更好的理解她的苦衷吧。”院長又歎了口氣,他記得,那個女人是美麗的,但是,卻又是那麼孱弱而倔強的。
慕晴的性格,似乎更像她的母親呢。
“院長,你認識我的媽媽,也認識我爸爸,對不對?”看出院長的異樣,慕晴疑惑的問到。
“我認識你媽媽的時候,你媽媽正懷著你,出現在這個小鎮。她經常在黃昏的時候,一個人在海邊散步。那個時候,我還沒有那麼老,雖然也是照顧著一些孩子,卻也會偶爾去海邊散步。所以,便認識了你媽媽。隻是,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見過你爸爸。在你媽媽的形容裏,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隻是,他不知道你的存在而已。”
“那為什麼我媽媽要把我交給你?”此時的慕晴,早已沒有了昨日的傷心和絕望,好奇的心情,如同蔓草肆意瘋長。
“你媽媽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她很愛很愛你,那份愛,甚至超越生命。你媽媽身體不好,剩下你之後,幾乎是油盡燈枯。而且,你媽媽一個人來到這裏,帶的錢爺不多,生下你之後,就沒什麼積蓄了,為了養活你,她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辛勤的工作。而且,你媽媽性格倔強,直到病的實在厲害了,才同意和你一起搬來孤兒院。”
“那她呢?去世了嗎?”慕晴的心隨著院長的話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你們來到孤兒院之後,我和你媽媽商議,她在孤兒院幫忙照顧孩子,我留你們在孤兒院生活。但是,在你半歲的時候,她身體稍微好些了,卻突然說要離開這裏,並讓我照顧你,就當你和其他孩子一樣,隻是這孤兒院收養的孤兒。”
“原來,還是她丟下了我。”慕晴苦笑了一下。然後,在心裏狠狠的鄙視了自己一下,因為,在剛才的一瞬間,她竟然希望那個女人就那樣病死了,也好過知道她是被遺棄的命運。
原來,自己竟也是個這麼自私可怕的人。
“慕晴,你要相信,她那麼愛你,離開你,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看出慕晴的沮喪和絕望,院長安慰道。
“院長,從小你對我就比對其他的小朋友要好,是因為她的原因嗎?”
“剛開始是有這個原因,她和我們小鎮上的人不一樣,優雅,美麗,高貴。即使是被病痛折磨的那樣落魄,也是從骨子裏散發著一種高傲。倔強的如同山巔的石頭。我沒有辦法不被她吸引。但是,後來,卻是真心的心疼你,從小,你都是最懂事,最孝順的一個。一直到現在,你都是讓我最欣慰的一個孩子。”院長慈愛的看著慕晴,笑著說道。
“那你知道她是從哪裏來的嗎?”聽到院長用了這麼多美好的詞語形容那個女人,慕晴心裏忍不住有些好奇。
“她一直對她家裏的事守口如瓶,即使是說到她和你爸爸的事情,也從沒有提到過名字。如果你想找他們,你可以回去看看那些信,信裏應該會有提到。另外,你也可以多看看照片,照片的背景也能反映出一些地方。“
“誰說要找他們了?既然他們已經放棄我,我也就當自己是個孤兒,這麼多年,沒有他們,我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嗎?”慕晴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小貓,一下子竄了起來,急聲說到。可是,她此時的心跳告訴她,她是真的想找到他們。
“好,不找,不找。這裏就是慕晴的家。咳咳……”院長沒想到慕晴這麼激動,一邊安慰慕晴,一邊伸手拉了拉慕晴。也許是話說的急了些,竟咳嗽了起來。
慕晴趕緊到桌子邊到了一杯水遞給院長,輕輕的拍著院長的背,一臉的著急。
“好了,不說了,不說了。這會兒孩子們的禮物估計已經分的七七八八了。茗彥姨還帶了一些院子裏用的生活用品,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收拾一下。”慕晴看著院長喝了水,稍稍好些了,便扶著院長到床邊坐下,讓他再睡會兒。
“慕晴,那個天宇的媽媽,似乎人也挺好相處的,你要好好的和東方過。我也沒幾年日子了,我已經等到你結婚了,剩下的,就等著看看你的孩子了,也可以算是我半個孫子吧。”
“院長還年輕著呢。再說,你這一輩子都是對著些小毛孩子,還不嫌膩啊,非得我再生一個讓你煩啊。”聽到院長說到孩子,慕晴稍微一愣,隨即滿不在乎的說道。
“哈哈,好了,不逗你了,你去忙吧,記得和東方好好過日子。”院長以為慕晴是害羞,所以爽朗的笑了笑,便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看著院長睡下了,慕晴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慢慢的走出院長的屋子。
陳茗彥果然早就發放完了孩子們的禮物,正陪著幾個小孩子一起在玩新買的玩具。估計是她自己也沒怎麼玩過,所以,此時,正對著一個搭了一半的模型皺著眉頭比劃著。
看到陳茗彥已過半百,卻依舊像是童心未泯的樣子,慕晴忍不住的笑了笑。
走過去看了看那個搭錯了好幾個地方的模型,幾下全拆掉了。然後,在陳茗彥目瞪口呆的情況下,又幾下的重新搭好。在旁邊等了好久,又不敢出聲要的英傑,看著慕晴手裏的成型的模型,總算是把臉上耷拉下來的肥肉,笑的飛起來了。
“慕晴,你好厲害哦。為什麼我試了那麼久都不對啊。”陳茗彥既羨慕又沮喪的說道。
“因為我是他們的姐姐啊,孤兒院的玩具有限,經常有被摔壞的情況。沒有錢買新的玩具,我就試著把舊玩具拆了檢查,然後修理好。修理的多了,這些小模型就是小意思了。熟能生巧而已,也不是什麼特別了不起的事。”慕晴笑了笑。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得到的第一個小玩具,隻是一個簡單的木頭拚接的汽車模型。當時,是院長偷偷的給她的。可是,第二天被其他的小朋友看到,便搶了去。等回到她手裏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個木頭片了。她用了三天的時間,把這些小木頭片一點點的拚接好,才拚接出一個已經麵目全非的汽車模型。
那個汽車模型被她收藏了很久。後來,在慕晴再長大一點點之後,她尋了一些小木頭片,用小刀一點點的割成這汽車模型中的小木片的樣子,用了近半年的時間才拚接處一個新的汽車模型。因為每個小木片都是反複的打磨的,新的汽車模型,比之前的更漂亮。
當她炫耀的將新的汽車模型拿出來,告訴其他的小朋友,那是她自己做的之後。孤兒院的小朋友們,便開始逐漸的習慣將玩壞的玩具交給她修理。
剛開始也會將原本隻是壞了一點點的玩具,修理的更糟糕。但是,時間長了,慕晴就成了一個玩具修理師了。
醫院這邊,李天宇到醫院,剛換好衣服,看了一下前一天的病例報告。然後,準備去幾個病房轉一下。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李天宇以為又是哪位前來借一起巡視病房為由,實為搭訕的小護士,無奈的搖了搖頭,整理了一下表情,將臉色沉了一下,低頭假裝查看病曆,然後喊了一聲“請進”。
胡靜雲推開李天宇辦公室的門,看到的,便是一副認真工作的樣子的李天宇。一時倒有些愣住了。
剛才一路走來,這個醫院小的有些可憐。來來往往的病人和護士,寥寥無幾。胡靜雲本以為李天宇在這裏隻是插科打諢,打發時間而已。此時,看到李天宇一副敬業的樣子,反倒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可愛,此時的胡靜雲,隻是覺得,認真工作的李天宇確實比較養眼而已。不過,畢竟看了這麼多年,就算是再養眼,也不可能讓她到犯花癡的地步。
況且,對於胡靜雲來說,男人的皮相,本來就不是一個太重要的因素。
李天宇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預想的搭訕腔調,皺著眉抬頭看了一下,見是胡靜雲站在自己辦公桌前,一時間也愣住了。
“你怎麼來了?”單聽字麵的意思,便知道李天宇對於胡靜雲的出現有多詫異。而且,這份詫異裏麵,還透露著一股不樂意見到她的意思。
“來看看你。”胡靜雲避重就輕的說。此時,她不能表現的太急切,否則,就掉價了。胡靜雲一向懂得欲擒故縱。
“哦?倒是有心了。‘明康’什麼時候管理這麼鬆散了,你也可以翹班了?”李天宇還記得,在酒店的時候,因為胡靜雲突然撲到自己懷裏,而讓慕晴暈倒的事情。詫異過後,便冷靜下來,語氣略帶冰冷。
“我申請的休年假。聽說這邊風景不錯,所以,就過來了。聽說你在這裏,特意來看看你。”胡靜雲笑的一副溫婉柔雅。
“怎麼,上次訂婚,沒有把年假休完嗎?”李天宇笑的一臉的深意。
“天宇,你是在恨我嗎?”聽著李天宇的話,胡靜雲心中暗喜,臉上卻是一臉的哀怨表情。
沒有了愛,也就沒有了恨。李天宇在確定了自己對慕晴的感情之後,就明白自己對胡靜雲已經沒有愛了,所以,也就沒有了恨。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可以原諒她的背叛。
“我不會浪費自己感情去恨你。另外,我很忙,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先去工作了。”李天宇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然而,胡靜雲卻又誤解了李天宇的話。她以為,李天宇的意思是,因為他對她還有情,所以不願花力氣去恨她。現在,也隻是在逃避她而已。於是,心裏的欣喜又多了一分。
“我會在這裏待一周的時間,中午我過來和你一起吃飯。”胡靜雲巧笑嫣然的說,然後,不等李天宇回答,便開門離開了。
胡靜雲是故意不給李天宇拒絕的機會的。在胡靜雲認為,給機會讓李天宇回答,以李天宇現在躲避她的心態,肯定會拒絕。但是,如果用不容拒絕的姿態邀他一起吃午餐,他一定會動搖,最後赴約的。
如果李天宇真的沒有看清楚自己的感情,心中搖擺不定,此番,胡靜雲的做法,肯定是萬無一失的。
可是,她太自信了,她以為五年的感情,足夠讓李天宇念念不忘。
李天宇看著已經關閉的辦公室的門,嗤笑了一聲,沒有理會胡靜雲的話。稍稍的整理了一下剛才假裝翻閱的病例報告,就去病房查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胡靜雲早上出現在醫院的緣故,一上午,醫院的小護士和女病患們都沒怎麼和李天宇搭訕。
慕晴雖然長得清秀,但終究是比較平凡一些的。即使是李天宇和慕晴在一起,那些小護士女病患也喜歡和李天宇鬧一下,犯個花癡什麼的。可是,胡靜雲是美麗的,甚至是美麗的有些囂張的樣子。這樣美麗的人,來找李天宇,讓這些小護士女病患有些自慚形穢。
另外,作為和慕晴熟識的一方,她們也在心裏對胡靜雲有些抵觸。畢竟平時鬧歸鬧,大家對慕晴和李天宇還是抱著祝福的心態的。而胡靜雲的出現,在她們的眼裏,就是第三者插足了,應該鄙視的。於是,順帶著,對李天宇也有些不滿了。畢竟,她們喜歡的是對慕晴一心一意的好男人,而不是會有第三者的壞男人。
快到下班的時間,李天宇一是惦記著去孤兒院和慕晴一起吃午飯,二是擔心胡靜雲到醫院來找他一起吃午飯。就和夏菡說了一下,提前下班去孤兒院找慕晴了。
正好夏菡要去孤兒院給院長做定期檢查,就和李天宇一起提前下班了。
胡靜雲到醫院的時候,才知道李天宇和一個叫夏菡的女醫生一起走了。那幾個值班的護士不但不告訴她李天宇和那個女人去哪裏了,其中一個護士還一臉的不耐煩的說,這裏是醫院,不是警察局,不負責找人。
胡靜雲心裏一陣窩火,卻也礙於以後還要來找李天宇,不敢吵鬧。隻好憋著一肚子的火先離開了。
胡靜雲沒想到李天宇會提前下班避開她。一時間,倒有些不確定李天宇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和胡靜雲的壞心情相反,李天宇和夏菡則是一路有說有笑的買了好些菜一起到了孤兒院。
慕晴看著李天宇拎著大袋小袋的菜,含笑的走近,心裏一陣的溫馨。或許,她應該再勇敢一點點,就像當初決定和李天宇在一起一樣,就像她對玩具的執念一樣,將這二十多年對親身父母的執念,賦予行動。
慕晴自然的接過兩個稍微輕便些的袋子,和李天宇夏菡一起到廚房準備午飯。
夏菡看著二人夫唱婦隨的樣子,將菜送到廚房之後,沒有多待。借口給院長檢查身體,離開了廚房,將廚房留給兩個人了。
陳茗彥來了這裏之後一直粘著慕晴,但是,剛才李天宇進來之後,卻一直沒有看到陳茗彥的身影。疑惑的問道:“我媽呢?”
“茗彥姨和小朋友們在玩。你小時候是不是都不玩玩具的?”慕晴好奇的問道。
“恩,我爸爸說玩那些東西是玩物喪誌,我小時候唯一的玩具,是去醫院,玩我爸爸辦公室的一副人體骨骼模型。”李天宇鬆了聳肩,無所謂的說。
“難怪啊,茗彥姨對小朋友的玩具都好奇的不得了,一直和小朋友們在研究著怎麼玩。玩了一早上都沒膩呢。”慕晴笑著說。
“我倒沒問過我媽小時候玩過沒有。”李天宇也笑了。
“茗彥姨小時候還是多久以前啊,那個時候的玩具肯定匱乏的很。不過,沒想到你小時候也挺可憐的。連玩具都不能玩。”慕晴看著李天宇,有些同情的說。
“也還好了,因為我認識的同齡人中,基本上都沒有過。所以,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而且,小時候功課比較多,還要被我爸爸安排很多的課外學習,時間也很緊張,即使是有玩具,估計也是放在櫃子裏,沒有時間玩。”
“難怪你這麼優秀啊,也是從小摧殘的啊。看來,開始這裏好混啊。”慕晴的得意的笑了。就如院長說的,這裏是她永遠的家。在她懂事起,她的記憶裏,就是這個有些破敗的孤兒院,這裏的人都是她的親人。
“恩,這裏的確好混,下輩子投胎,我就來這裏找你。”看著慕晴開心的樣子,李天宇開玩笑說。
慕晴聽到“下輩子投胎”,一下子愣住了。這輩子,她都不知道該如何留住,怎麼還可以期待下輩子。
如果有下輩子,她可不可以選擇長命一點?
“怎麼了?臉色突然這麼難看?”看著慕晴突然變了臉色,李天宇一臉的擔憂,以為慕晴又不舒服了。
李天宇已經無數次建議慕晴做個全身檢查了,都被慕晴顧左右而言他的扯過去了。去找夏菡,夏菡說之前給她檢查過,沒什麼大問題,隻是身體比較虛弱,好好調養就可以了。
鑒於對夏菡醫術的信任,李天宇也就沒有繼續強求。隻是,對慕晴的擔憂依舊如故。平時的飲食方麵,李天宇也是盡可能把菜做的營養均衡。
“沒什麼,隻是想起一些事情而已。”慕晴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想到你父母了嗎?”李天宇問道。他真不該說下輩子投胎到這裏,雖然慕晴喜歡這裏,並不代表她就渴望在健全的家庭成長啊。他果然是笨。
“額……恩。院長給了我一些東西,說是可以找到我的父母。”慕晴愣了一下,知道李天宇誤解了,也沒有解釋,順著李天宇的話說道。
“哦?真的嗎?那太好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找他們?我陪你去。”李天宇明白慕晴對親生父母的渴望,如今,有了線索,李天宇由衷的為慕晴感到高興。
“我還沒想好。院長說,我媽媽也許已經過世了,我爸爸似乎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慕晴皺了皺眉,想了一下說道。
對於院長的線索,慕晴冷靜了一上午,想了很多種可能。她媽媽既然那麼用心的生下她,而且在那麼艱苦的條件下,都不願意放棄。肯定是很愛她的。至於她為什麼要離開,要麼就是她有什麼事,要麼就是她爸爸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或者是她家裏出現了什麼狀況。
院長說媽媽的身體不好,特別是生下她之後,更是虛弱。慕晴想了一下昨晚看到的那張她媽媽抱著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雖然依舊美麗,卻是消瘦了許多,而且麵容十分憔悴的樣子。
如果,她離開的時候,身體狀況已經很差,到現在,很有可能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至於她爸爸,那個笑容爽朗,麵容俊逸的男子,她看得出來照片中,他深深地情感。至於為什麼會和媽媽分開,而且,還讓媽媽獨自帶著身孕離開,就不得而知了。
“我可以看看那些東西麼?也許我可以幫上些忙。”李天宇誠懇的說。
李天宇不是要故意窺探慕晴的秘密,畢竟慕晴一直都是在這個城市打轉,沒有走過太多的地方,人際關係單純。找起人來,自然是費力的事情。
李家經營醫院這麼多年,積累的人脈已經是不可估量的。況且,誰還沒有個頭疼腦熱的,“明康”醫院分布廣闊,找人自然是容易的多。
“我還沒看完,等我看完了再決定,好嗎?”慕晴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
那些信件都還沒有看,具體是個怎樣的情形,慕晴也不知道。也許,看了信之後,就知道她的父母是誰,在哪裏生活了。
“好。有什麼事情,不要憋在心裏,讓我擔心就好了。你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邊。”李天宇神情的說。
“恩,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慕晴笑的一臉的幸福。
今天陳茗彥在孤兒院呆了一整天,因為和小朋友們玩的比較久,畢竟不是年輕人,回來之後稍稍吃了些飯就休息了。
李天宇想著今天早上慕晴沒有來海邊散步,晚上吃完飯就帶著慕晴一起到海邊散步了。落日的餘輝,撒在海平麵上,隨著波濤一起蕩漾,閃出點點精光。慕晴一步一個腳印的在沙灘上緩緩的走著,心裏還在思索著是否要回去看那些信件。
李天宇則想著胡靜雲為什麼會突然來到這個海邊小鎮,還要呆一個星期那麼久。他不是傻子,不會以為胡靜雲真的隻是單純的來休年假。
下午給馮銳澤打電話,那家夥也隻是說胡靜雲向他詢問過他的下落,但是他並沒有告訴她。至於胡靜雲為什麼找他,就不得而知了。
李天宇沒有心思去想到底是告訴胡靜雲他在這裏的。他在意的,隻是胡靜雲的出現,會不會造成慕晴的不安。
現在慕晴正在為親身父母的事情頭疼,如果胡靜雲再出來攪局,即使是慕晴找到親生父母,估計心情也不會特別愉快。
不是李天宇有多自信自己對慕晴又多重要,而是明白,慕晴一向把自己保護的很好。如果出現什麼她不確定的因素,她很可能就會再次回到自己的保護殼之內了。
當初他失憶的時候,因為一片空白,毫無心機,所以慕晴才不太反感自己的靠近。而且,那個時候的李天宇都能感覺到慕晴即使對他心有愛慕,也是一直猶豫不定的。
特別是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擔心自己會有因為遺忘她,而遺忘那份感情。果斷的斷掉所有的牽絆,讓他離開。
如果不是自己憑借著模糊的感覺,和再次相遇的緣分。慕晴還不知道要躲自己多久。
至於後來,為什麼慕晴會一下子堅強起來,甚至是在知道自己的父親極力反對的情況下,慕晴也沒有說過讓他離開,或者自己離開,李天宇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點,李天宇很明白,慕晴在意他,很在意。這份在意容不得任何雜質。如果她感覺到自己的搖擺不定,她會寧願一點都不要,全部放棄。
李天宇不怕慕晴生氣,卻怕她會不要他。
那種感覺太難過了,就像當初慕晴帶著馮銳澤到這個小鎮醫院,冷靜的說,有人找你,你和他一起回去吧。
當時的憤怒,傷心,所有的負麵情緒,歸根結底,隻是因為他覺得,慕晴不要他了。
胡靜雲用孩子來做煙霧彈,在父母麵前搬弄是非,無非就是想要阻止他和慕晴在一起。無論什麼原因,他都不會讓她如願的。
李天宇牽著慕晴的手,不自覺地微微的緊了緊。沉靜在自己的思緒裏的慕晴,也沒有覺察到。
直到李天宇意識到自己走神了,轉頭看著慕晴的時候,才發現,慕晴走神的更嚴重,不由得揚了揚嘴角。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可是,李天宇揚起的嘴角還未露出潔白的牙齒,身後就聽到一聲嬌柔的喊聲:“天宇……”
李天宇有些頭疼,果然是白天不能念人,晚上不能念鬼。這個女人怎麼偏偏就這麼不讓人安生呢。
慕晴和李天宇一起回頭,看了看穿的單薄而妖嬈的胡靜雲,款款而來。臉上溫婉賢良的笑容,幾乎像是畫裏麵走出來的一樣。
海邊美景加美人,果然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慕晴忍不住的想著。
可是,注意到胡靜雲用那種看私有物品的眼神,看著李天宇時,慕晴心裏還是很不爽的。
大活人在旁邊當標簽,顯示著:此物有主!眼睛這麼大,看不見啊。
慕晴將李天宇的手拽了拽,示意李天宇不準理會那個女人。然後拉著李天宇回過頭繼續往前走。
李天宇寵溺的看了看慕晴,也不說什麼,任由著慕晴拉著他走著,心裏甜甜的。他喜歡看著慕晴緊張他的樣子,會讓他覺得自己的心裏有一種滿滿的感覺。
“天宇……”身後胡靜雲又是傳來一聲呼喚,帶著嬌嗔,宛轉悠揚。聽著都是種享受。
如果是三個月或者更久以前,李天宇聽到胡靜雲這樣叫他,早就連骨頭都軟了。可是,現在,他隻是覺得煩膩。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以前是怎麼會喜歡這種腔調的。
慕晴更是覺得一身雞皮疙瘩都在顫抖叫囂。拉著李天宇加快了腳步,聽著這種聲波,對慕晴來說,簡直是種摧殘。
“那個誰,你給我站住。”胡靜雲見慕晴一再的拽著李天宇走,李天宇也好脾氣的隨她走,自己這樣低聲下氣的喊他,他都不理會。不由得一陣怒火上湧,氣衝衝的朝慕晴喊道。她不是不知道慕晴的名字,隻是,不願意喊她的名字,這種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孩子,她才不想自掉身價。
慕晴沒有細想胡靜雲對她的稱呼,反正沒有指名道姓的,慕晴依舊拉著李天宇向前走,對後麵的喊聲充耳不聞。
李天宇看著慕晴嘟著嘴,微微低著頭,拉著他匆匆的向前走,像是遇到被人追債的樣子。最近慕晴難得如此孩子氣的樣子,李天宇心情瞬間愉悅,忍不住一陣大笑。他的慕晴,真的很可愛呢。
“笑什麼?”慕晴心情正不爽,聽到李天宇的笑聲,轉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向前走的腳步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身後的胡靜雲也是一臉的茫然,李天宇的心情似乎挺好的樣子。是因為自己尋他尋到這裏來了,他覺得很開心?還是因為現在和他牽手的女人吃醋的樣子取悅了他?
胡靜雲和李天宇在一起五年,李天宇的情緒一向穩重,如此的開懷大笑,在胡靜雲的印象裏是極為少見的。朔笑的這麼開懷,他真的愛上了這個女人了嗎?
那麼他和自己在一起的五年呢?那些關心和寵愛,算什麼?隻是在一起的玩伴?還是從未走進他的心裏的可憐蟲?
胡靜雲對自己此次回頭找李天宇,第一次覺得有些茫然了。如果沒有了李天宇的愛,她的依仗還有什麼?
她如此信心滿滿,自信十足的覺得自己什麼都那個叫慕晴的女人好。她如此趾高氣昂,身姿妖嬈的站在慕晴麵前,想要讓她知難而退。
可是,此時她才明白,重要的不是那個叫慕晴的女人。而是那個和她在一起五年,卻從未看透過的李天宇。
胡靜雲突然想起紹輝看著她笑的樣子,那樣滿足,那樣溫柔。那眼神,似乎和現在李天宇看向慕晴的眼神一樣,帶著絕對的寵溺和深情。
胡靜雲突然覺得一陣疲憊。看著漸行漸遠的李天宇和慕晴,連再次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直到二人消失不見,胡靜雲被海風吹得有些涼意,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獨自站了很久了。如果紹輝在身邊,他肯定會為自己披上外套吧。
夜晚的海邊,帶著一種絕望的黑暗,連海水都變成黑色的,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溫暖,讓人一下子冷到骨子裏。
想到紹輝,胡靜雲周身的血液都有些瞬間凝固的感覺。既然已經放棄那麼溫暖的人,那麼,就一路走到地獄吧。
等她休完年假,回到醫院,紹輝應該已經宣布解除婚約了吧。她已經沒有選擇了,不是嗎?
李天宇和慕晴回到家之後,慕晴就一直沉默不語。李天宇看的一陣的忐忑,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見過她,是吧?”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慕晴看著電視劇,突然悠悠的問道。
這句話有些歧義,因為剛才他們兩個都見過胡靜雲,但是,李天宇知道慕晴問的不是剛才。
“恩,她去過醫院。”李天宇沒有撒謊。一是因為覺得沒必要,胡靜雲已經成為過去,沒有什麼好值得遮遮掩掩的。二是明天慕晴到醫院之後,肯定會有人和她講,現在說出來,也免得她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李天宇知道那種感覺很不好受。
“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慕晴突然轉過頭看著李天宇,一臉嚴肅的問。
“慕晴,雖然我不知道子君來這裏找我事為什麼,但是,這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因為,她這個人本身,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你明白嗎?”見慕晴問的嚴肅,李天宇也極為認真的看著慕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她明顯是找你想要再續前緣的,我就不相信你沒看出來。”聽到李天宇的話,慕晴心裏一陣心安,但是,臉上卻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用眼睛斜了一下李天宇,嘴角嘟了嘟。
李天宇看著眼前嘟起的粉紅色的小嘴兒,忍不住啄了一下。然後溫柔的說:“在遇到你之後,我就和她已經沒有緣分了。又怎麼續的了。”
“就知道說好聽的。”慕晴嘴上說著不饒人的話,眼睛裏卻早已盡盛滿了笑。
李天宇一把拉過慕晴抱在懷裏,繼續用著略帶蠱惑的溫柔聲音說道:“你喜歡我說一輩子好聽的話給你聽。”
慕晴靠在李天宇的胸前,微微閉上眼睛,笑的一臉的滿足。不一會兒,便呼出均勻的呼吸。
李天宇看著懷裏睡得安穩的慕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來又要幫她洗澡換衣服了,每次都是睡得沉沉的毫無防備的樣子,之前失去記憶,倒還可以心無旁騖。現在他是一個心理生理都極為正常的男人,這簡直是對他一種極度的考驗,溫柔的折磨啊。
之後的幾天,胡靜雲經常出現在小鎮的醫院裏。可是,李天宇不是在做手術,就是在和其他醫師交流學術經驗。有幾次,甚至是被護士告知,因為東方醫生肚子不舒服,去洗手間了。
胡靜雲也曾想過直接找慕晴,但是,慕晴也是避而不見。有一次剛好碰到慕晴值班,胡靜雲剛一走近,慕晴就當做突然想起什麼事要做一樣,將手裏的查房記錄病曆本之類的,交給身邊一起值班的護士,直接無視胡靜雲,去後麵找夏菡聊天了。
至於陳茗彥,自從上次在孤兒院見過那些孩子之後,就直接每天到孤兒院義務上班了。當然,還是倒貼的那種。因為她每次去都會帶一大堆的禮物過去。所以,胡靜雲一直沒有見到陳茗彥,也不知道陳茗彥是否和李天宇他們在一起。
來之前想過的,如果李天宇這邊有難度的話,就從陳茗彥這邊曲線救國的想法,完全沒有機會開展。
為了避開胡靜雲,李天宇幾個人甚至改變了早上或者傍晚去海邊散步的習慣。
不過,李天宇會在晚上陪慕晴看星星。李天宇喜歡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下,看著慕晴躺在自製的吊床上和他東扯西拉的聊著天。然後,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再看看,便是一副毫無防備的安睡容顏。
每每這個時候,李天宇總有一股溫馨的感覺,在胸口回蕩。
可是,讓李天宇有些擔心的是,慕晴這幾天都閉口不談關於她親身父母的事情。李天宇不知道慕晴所說的院長給她的東西是什麼,也不知道她看了沒有,更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但是,李天宇也不敢問。怕這其中有什麼事情,提起來會讓慕晴心裏難受。於是,也隻好裝聾作啞的不提這件事。隻是,晚上一起看星星的時候,李天宇都會說一些高興的事情,希望可以讓慕晴心情愉悅一點。
其實,慕晴在從孤兒院回來的第二天,就把那些信都看了一遍。看完之後,慕晴心裏一陣死寂。
那些信件的落款都是一個“蔓”字,院長說過,慕晴的媽媽叫陸蔓。信件的開頭沒有稱呼,但是,從信件的內容來看,這些信件原本是想要寄給她心愛的男子的。也就是慕晴的爸爸。隻是,因為開頭沒有稱呼,不知道慕晴的爸爸叫什麼。
院長說過,慕晴的“慕”不是姓,而是當時慕晴的媽媽說,因為慕晴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欣喜和安慰。所以,叫做慕晴。也就是說,慕晴實際上是個名,而沒有姓。
信件的內容,類似於一種日記,大概是一個月一封。記錄著陸蔓來到這個海邊小鎮之後的一些事情和感受。以及關於慕晴的成長的一點點的變化。
慕晴能從字裏行間感覺到陸蔓對她這個小生命的期待和愛護,也能提感覺到,她內心的惶恐和不安。
這些信封上,都沒有貼郵票。這些信,原本就沒打算寄出去吧。否則,她也不會躲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來生下她。
看完這些信,慕晴知道了陸蔓來到這裏的原因。
慕晴的病,是先天性的,也是遺傳性的。陸蔓身體不適,去醫院檢查的時候,發現自己有孕,本來十分高興的,便做了個全身檢查,準備好好安胎。可是,檢查結果出來,竟然是心髒病。
雖然當時的病情不是很嚴重,但是,卻是不適合懷孕的。孩子健康成長的可能性很小,而且,等孩子大了一些,連大人都是十分危險的。醫生說她的身體狀況,本來懷孕的可能性就很小。為了自身的安全,最好還是打掉孩子為好。
本來陸蔓的婚期已經定在了一個月之後,對於這個孩子,陸蔓心中的期待是無法形容的。可是,接踵而來的晴天霹靂,讓陸蔓的心,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一樣。
考慮了一個星期之後,陸蔓取了一大筆現金,悄悄的離開了那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熟悉城市,隻身來到了這個相對偏遠的海邊小鎮。想要獨自守護著這個孩子到出生。
走之前,隻是給父母和心愛的人留了一封信,說是希望將婚期後延,一年後她會再回來。
在這個海邊小鎮,期待著孩子的出生,以及對心愛的人的思念,成了陸蔓唯一的精神支柱。可是,懷孕後的身體不適,和身處異地和心愛的人分隔兩地的心理上的壓抑,讓陸蔓在這個地方生活的越來越艱難,身體狀況也是每況愈下。
但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陸蔓還是試圖讓自己身心保持愉悅,每日到海邊散步,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以保持良好的心態。醫生說過,她的身體,最好的藥就是平和的心態。
除了去海邊散步,每個月的寫信,成了陸蔓的習慣,也成了陸蔓向愛人傾訴的唯一方式,哪怕,這些信件從未寄出去過。
陸蔓悉心的記錄著自己在這小鎮的生活見聞,細細的描述著寶寶在肚子裏的每一次動靜,靜靜的傾訴著獨自在這異鄉的孤寂和對愛人的思念。
陸蔓是個感性而細膩的女子,每個月的信件,即使是同樣的相思之情,也寫的讓人感覺這日日相同的相思也是不同的感覺。
陸蔓的信件中間斷了一個月,慕晴算了一下,正好是她出生的那個月。院長說過,陸蔓生產的時候,是在鬼門關前九死一生。生產完之後,身體極度虛弱。院長雖然沒說,但是,慕晴也可以想到,當時,悉心照顧她們母子的,一定是院長。
生產後的陸蔓,信件字裏行間多了一份為人母的快樂,和一家團聚的期待。隻是,慕晴的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毫無意外的和陸蔓一樣,有著心髒病,甚至比陸蔓的還要嚴重。
陸蔓小時候並未有任何征兆,幾次體檢也未檢查出什麼狀況。直到懷孕,才查出來。可是,慕晴卻是先天性的心髒病。生下來的時候,小小的一團,柔弱的不像樣子。
陸蔓不敢貿然的帶著慕晴長途奔波,而且,產後,陸蔓的身體虧損的相當嚴重。月子過後兩個月,才能下床行走。期間,一直是孤兒院的院長悉心照料。那兩個月的信件,陸蔓的字跡略顯漂浮,明顯力道不足,而且,內容也是極度精簡,沒有以往的長篇大幅的描述什麼。
最後一封信是慕晴半歲的時候,這次的信,寫了稱呼,卻不是男人的名字,而是“慕晴寶寶”。信寫的很短,隻有簡單的幾句話。
“無論媽媽在哪裏,媽媽都是最愛你的。如果有一天,寶寶遇到你愛的又愛你的人,一定不要輕易的離開。哪怕隻剩下一分鍾可以擁抱,也不要浪費60秒的溫暖。”
所有的信件中,雖然隨處可見慕晴爸爸的痕跡,卻半點也尋不出如何尋找的線索。也沒有寫陸蔓離開的原因。但是,這些信件,卻讓慕晴明白了,她不是被拋棄的人,她有一個愛她勝過生命的媽媽。即使是她離開了,慕晴也相信,她也是有著足夠的理由的。
照片上的背景,對於慕晴都是陌生的,雖然沒有和李天宇說過,但是,慕晴還是開始在網上查找全國各地的風景圖片,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線索。隻是,這幾天卻是毫無進展。
來到這個小鎮已經一周的時間,陳茗彥拿著陳榮軒交給她的資料,沉默了很久。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一大早,便打電話給胡靜雲,約了一起到海邊談談。
胡靜雲不知道陳茗彥是從東方老宅過來的,還是從“明康”總院過來的,或者是一直都在這個海邊小鎮。但是,既然陳茗彥能主動找自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不用她找來找去的麻煩,而且,自己還能占個主動位置。
陳茗彥到了海邊時,胡靜雲已經等在那裏。旭日東升,陽光灑在海麵上,金光閃閃。胡靜雲麵朝大海,海風拂過,衣袂飄飄。長發披肩,隨著海風絲絲飛舞。光影之下,胡靜雲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無疑。隻是一個背影,都是美麗的。
陳茗彥看著胡靜雲一副無論在哪裏,都懂得釋放自己魅力的樣子,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陣歎息。空有一副美麗的皮囊啊。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胡靜雲回頭,然後,嫣然一笑,美豔不可方物。連這海邊,也憑空的多了一份嬌媚。
陳茗彥看了看胡靜雲,隨意找了個幹爽的地方坐了下來。胡靜雲也款款走近,喊了一聲伯母好,一副溫婉賢良的樣子,含笑的看著陳茗彥。
陳茗彥抬手示意胡靜雲坐下,然後,看著海平麵,淡淡的說:“這裏的風景,美則美矣,但是,似乎總透著股小家子氣。”
胡靜雲一向懂得察言觀色,一聽就知道陳茗彥不是單純的評價風景。隻是,她不確定陳茗彥說的“小家子氣”的人,是指慕晴還是指的自己。
按理說,慕晴隻是個孤兒,從小在這裏長大。用這裏的風景來說事,自是正常不過的。但是,胡靜雲同樣也能看出來,陳茗彥不喜歡自己。
“伯母說的是。不過,這小家子氣有小家子氣的好,大氣有大氣的好。端看著這合適不合適才是最重要的。”胡靜雲順著陳茗彥的話,說的模棱兩可,兩麵三光的。
“雖然接觸不多,但是,在我眼裏,你一直是個八麵瑩澈,心思玲瓏的人。可是,有些事,終究是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陳茗彥淡淡的掃了一眼胡靜雲,並不意外她的回答。
雖然李天宇已經告訴她,當日在東方老宅,胡靜雲對她和李文軒說了謊。但是,陳茗彥一則是還存著一絲的念想,畢竟她並沒有查清楚,二則是想著胡靜雲和李天宇畢竟在一起那麼久,中間分開,而後又想和好。對李天宇說的那些話,也都算是合情合理。所以,陳茗彥也還是勉強的保持著中立的態度。
可是,看到陳榮軒送過來的那些資料,陳茗彥心裏多了一種被欺騙的憤怒。不僅僅是因為胡靜雲欺騙他們,她有三個多月的身孕的事情,而是因為胡靜雲和李天宇在一起那麼久,之後竟然是為了“明康”亞洲區總院長夫人的位置,而離開了李天宇。
如果隻是簡單的分手,她還可以原諒,人各有誌。可是,胡靜雲決定離開李天宇的時候,卻是真的有著兩個月的身孕。但胡靜雲為了和紹輝在一起,獨自將孩子打掉了。然後,沒多久就和李天宇分手了。
而後,李天宇所遭受的酒精中毒和車禍,以及失憶,也一並的被陳榮軒查了出來。
陳茗彥一邊為未能出世的孫子遺憾,一邊為兒子所遭遇的一切感到心疼,還為胡靜雲作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能厚顏無恥的拿著那個已經被她拋棄的孩子做文章,覺得無比的憤怒。
“我不明白伯母的意思。”聽的出來陳茗彥言語中的不滿,胡靜雲正了正心神,小心翼翼的回到。
“我也不想多說,你自己看吧。看完之後,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陳茗彥將陳榮軒給她的資料遞給胡靜雲,淡淡的說道。
這一疊資料,不僅僅是胡靜雲和李天宇在一起的以及分手的過程。其中還有李天宇遇到慕晴,以及紹輝為了胡靜雲所作的一起。
陳茗彥還是不忍心對胡靜雲太狠,其實,她完全沒有必要把紹輝為胡靜雲做的那些事情一起告訴胡靜雲。但是,畢竟胡靜雲在兒子孤身在外的時候,用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陪伴了李天宇。無論是出於什麼心態,這些年的情分都還是有的。她想,兒子也是不想做的太過分,放胡靜雲太難堪,所以才寧願避而不見,也不起正麵衝突的吧。
胡靜雲詫異的接過那幾張薄薄的紙。一頁頁的看著。可是,隨著翻動的頁麵增多,胡靜雲的麵部表情也越來越豐富。看到最後,除了微微顫抖的手,胡靜雲臉色略帶蒼白,目光直愣愣的盯著手裏的幾張紙,沒有說話。
“你慢慢看,好好想想吧。我要去孤兒院陪孩子們了。”陳茗彥看著胡靜雲的呆滯的表情,知道自己的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到了,便起身準備離開了。
“伯母,謝謝你。”看著已經站起來轉身準備離開的陳茗彥,胡靜雲突然出聲道。
“不用謝。最近我都在孤兒院陪那些孩子,他們讓我明白了,每個孩子都是天使。你也一樣。”陳茗彥回頭看了看胡靜雲,笑了笑,然後,想來時的方向走去。
東方老宅。
李文軒看著桌麵上的一疊資料,心裏卻是五味陳雜。關於胡靜雲的一切,李文軒除了可惜那個沒能出世的孩子,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身處高位多年,這種愛慕虛榮的女人,他見得多了。也就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了。
反而是慕晴的那一疊資料,讓李文軒既是頭疼,又是欣慰的。
放在最上麵的,是幾張照片。如果慕晴此時能夠看到,定然是會欣喜不已。照片上是個男子,看起來應該有三四十歲,看起來保養得挺好,實際的年齡應該比照片上的年齡要稍微年長一點。
盡管已經不年輕了,但是一身儒雅的氣質,和經過歲月沉澱後的穩重,睿智,卻是內斂而深沉。讓人忍不住的會生出一種崇拜和尊敬。
隻是,哪怕是變化再多,那熟悉的輪廓,還是能明顯的看出,這張照片上的人,和慕晴的箱子裏的照片上出現的男人,是同一個人。
這個人,李文軒是再熟悉不過的了。李家從醫,司徒家從軍。本來並沒有太多的糾葛,但是,李文軒年少的時候,父親因為給一個老將軍治病,在司徒家住過近兩個月。當時正值暑假,李文軒也沒什麼事,便隨著父親到了司徒家小住。
司徒皓軒小李文軒幾歲,是家裏的獨子。也許是在家一向隻有自己一個孩子,難得來了個同齡人,司徒皓軒很快和李文軒打成一片。年少的時候,沒有了後來的進入社會的各種偽裝,建立起來的情誼也是單純而直接的。
所以,即使是後來都長大了,李文軒和司徒皓軒也是時常聯係的。隻是,各自都是繁忙的人,這些年幾乎都沒怎麼見麵。
關於司徒皓軒和陸蔓的事情,李文軒多少是知道些的。李文軒認識陳茗彥的時間,和司徒皓軒認識陸蔓的時間差不多。但是,司徒皓軒因為本就比李文軒小,又在軍中曆練了幾年,所以,婚期定的比李文軒晚幾年。
可是,在結婚的前一個月,陸蔓卻留下書信消失不見了。司徒皓軒當時瘋了似的找了近一個月,卻一無所獲。在原定的婚期當日,砸爛了所有為婚禮準備的東西。然後,第二日回到部隊,申請到邊防駐守一年。
一年的時間,司徒皓軒和陸蔓都沒有任何消息。兩邊的老人都受了不小的打擊,特別是陸蔓的母親,在陸蔓消失半年之後,身體突發惡疾,鬱鬱而終。而司徒皓軒的奶奶也因為年事已高,身體不佳。
一年後,司徒皓軒回家。在奶奶的強烈要求下,定了另一門親事。
可是,在婚禮的當日,陸蔓卻突然出現了。李文軒當時受邀參加婚禮,一直到現在,李文軒還記得那日陸蔓出現的場景。
那個原本美麗的光芒四射的女子,瘦弱蒼白的如同暗淡的燭光。就那樣怔怔的站在門口,神情呆滯的看著不遠處的一對新人。
所有的賓客還來不及反應這個消失了一年多,又重新出現的女子,到底經曆了些什麼,以至於如此的狼狽。
這個纖弱的身影,已經緩緩的倒下。還來不及聽到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一句簡短的呼喚。
司徒皓軒將陸蔓送到醫院的時候,陸蔓已經沒有了呼吸。醫生將一紙診斷書遞給司徒皓軒的時候,陪在司徒皓軒身邊的李文軒聽到一聲如同孤狼望月時的叫聲,聽的人撕心裂肺的疼。
將陸蔓的遺體送到陸家之後,司徒皓軒取消的婚禮,已陸蔓的丈夫,陸家女婿的身份,操辦了陸蔓的葬禮。並在葬禮上對餘父磕頭行禮,承諾以後,司徒皓軒就是陸家的女婿,餘父的半子,盡心奉養餘父餘生。
司徒家雖然不願意就此短了血脈,但是,也並未逼迫司徒皓軒什麼。隻是,次年,司徒皓軒的奶奶離世,去世前,一直念叨沒能等到抱曾孫。
陸蔓去的突然,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又為什麼出現。醫院的診斷書隻是說是心髒病突發死亡。司徒皓軒看到陸蔓消瘦的不成樣子的模樣,僅僅以為陸蔓是因為得知自己的病情,所以才偷偷離開。最後忍不住想回來看看,卻看到自己另娶她人,所以,一時受了刺激,匆匆離世。
陸蔓的死,一直是司徒皓軒的一個心結。無論他在外麵多麼風光體麵。這背後的傷痛和孤獨,愧疚和自責,早已如同密不透風的網,將他困在其中這麼多年。無從解脫,無從救贖。
也許,這個孩子,能讓老友解開心結。
想到這裏,李文軒不再猶豫,拿出電話,翻出司徒皓軒的電話,將慕晴的事情大概的講了一下。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司徒皓軒聽到消息後,表示要立刻前往那個海邊小鎮。
李文軒本想勸他冷靜一下,想了想司徒皓軒這些年對陸蔓的懷念和愧疚,也不再說什麼。李文軒將自己知道的關於慕晴的資料都掃描發給司徒皓軒一份,當然也包括慕晴目前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的情況。
通知了司徒皓軒這邊之後,李文軒又接連打了幾個電話,讓“明康”總院的將慕晴的病曆和檢查報告傳一份過來,另外,通知“明康”所有的下屬醫院,時刻注意著是否有合適的心髒,如果有,即刻通知他。
司徒皓軒這邊即可通過自己的關係網,弄來一架私人飛機,帶上慕晴的資料,直奔慕晴所在的海邊小鎮。
在飛機上,司徒皓軒看著手裏薄薄的幾頁紙,和幾張並不算特別清晰的慕晴的照片,激動地手一直抖個不停。
李文軒桌上照片裏的那個優雅睿智,沉著冷靜的男子,此時,早已不見了所有的理智。他滿腦海裏的,都是驚喜和欣慰。照片裏的那個既像他,又像他深愛的女子的人,此時占據了他所有的思維。
他現在,隻想要好好看看她,感覺一下,這個讓他和他愛的人,血脈相連的人兒,是個什麼樣子。
她知道他是誰嗎?她會喜歡他嗎?她能接受突然出現的爸爸嗎?她會不會責怪自己這些年的缺席?
一路上,司徒皓軒的腦海裏轉了無數個念頭,每個念頭,都是關於慕晴的。
而慕晴這邊,一早起來,陳茗彥已經不見了。直到她迷迷糊糊的洗漱完畢,李天宇叫她吃早餐,才看到陳茗彥從外麵出來。問過才知道,陳茗彥去海邊散步了。看她睡得正香,就沒有叫她了。
慕晴也就沒有多問什麼,隻是想到早上陳茗彥早上離開時,她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微微皺了皺眉,自己最近似乎睡得越來越沉了。
雖然一直強迫自己盡量多一點時間和他們在一起,可是,似乎有些力不從心了呢。現在上班的時候,幾乎一半的時間,自己都是躲在辦公室睡覺,夏菡直到自己的情況,倒也沒多說什麼。天宇在醫院稍微比較忙,雖然遇到過幾次,好在天宇知道自己喜歡睡覺,也沒有多問。
可是,晚上陪天宇看星星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似乎,剛剛上去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天宇幫自己洗澡換衣服,也是完全沒印象。
慕晴盡量控製自己不去多想,安靜的吃完早餐,就隨著李天宇一起去醫院了。而陳茗彥則自己去了孤兒院。隻是,今天她想去孤兒院找院長談一些事情。
陳榮軒給陳茗彥的資料是不全的。因為陳茗彥隻是讓陳榮軒順便查一些慕晴,所以,陳榮軒隻是挑了一些慕晴在孤兒院的事情,和慕晴遇到李天宇的一些事告訴了陳茗彥。所以,陳茗彥暫時還不知道慕晴是司徒皓軒的孩子。
她去找院長,一是想以“明康”醫院的名醫,承擔這個孤兒院所有的開銷,以及孩子們的教育。二是想為李天宇和慕晴再舉辦一次婚禮,希望院長能夠出麵擔當女方家長。
看過慕晴的成長資料和她與李天宇相識相愛的過程,陳茗彥已經十分滿意慕晴這個兒媳婦。而且,對於慕晴這個孩子,也是打心眼兒裏疼惜的。
看過資料之後,陳茗彥也明白慕晴此時的身體狀況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在陳茗彥心裏,慕晴早已是女兒一樣的存在。她希望可以乘早為慕晴做點什麼。
而且,慕晴一直極力的表現著她很正常,即使是有些不舒服,也推說是貧血。在昨天之前,陳茗彥也沒有多注意,可是,知道之後,發注意到,慕晴忍耐的有多辛苦。那種堅強而倔強的樣子,陳茗彥心裏心疼的不行,卻又不想拆穿。
陳茗彥隻是擔心,有一天李天宇知道真相之後,會責怪她。
在去孤兒院的路上,陳茗彥給李文軒打了個電話,先說了一下孤兒院的情況,表示了想要資助孤兒院的事情,李文軒同意了。另外說到慕晴的婚事的時候,李文軒沉默了許久。陳茗彥以為李文軒還在反對慕晴和李天宇的事情,正準備將陳榮軒查到的事情和李文軒說一下。李文軒那邊便將慕晴的父親是司徒皓軒的事情告訴了陳茗彥,並告訴她,司徒皓軒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海邊小鎮,此時,應該差不多去醫院找慕晴了。
陳茗彥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按照李文軒的意思,他知道的比她還全麵,也就是說,司徒皓軒已經知道慕晴的身體情況,此時找到醫院,如果說漏了,李天宇知道了,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
陳茗彥匆匆掛了電話,轉而給司徒皓軒打了個電話。不出李文軒所料,司徒皓軒連夜到了這邊,此時,正往醫院那邊去。
陳茗彥好說歹說的,終於讓司徒皓軒打消了此時去醫院找慕晴認親的念頭。並讓司徒皓軒先到孤兒院來一趟,見一下當年照顧陸蔓,以及撫養慕晴長大的院長。至少,先親自了解一下慕晴的過往,才可以好好的和慕晴溝通相處。
陳茗彥帶著司徒皓軒一到院長屋裏,院長原本略顯蒼白的臉上,瞬間多了一絲神采。
“你總算找來了。”院長盯著司徒皓軒說到。
“你認識我?”司徒皓軒有些意外的看著院長,雖然李文軒給的資料裏,寫了陸蔓在這裏的時候,有一個孤兒院的院長一直對陸蔓照顧有加。但是,司徒皓軒還是很意外院長竟能認出自己。
“我看過你們在一起的照片,她在這裏,從來沒有像照片裏那樣笑過。即使是看著小慕晴笑,眉眼間也是帶著揮之不去的憂傷。”院長微微低了低頭,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後麵一句,陳茗彥和司徒皓軒幾乎都沒有聽到。
“謝謝你一直照顧她。”同為男人,並且是愛著同一個女人的男人,僅一句話,司徒皓軒就聽出來了院長對陸蔓的情意。
“我很想一直照顧她,隻是,她從不需要我的照顧。”院長沒有隱藏自己對陸蔓的感情,有些苦澀的說道,頓了一下,終是忍不住,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問道:“她現在……”
“對不起,我沒能好好照顧她。她已經不在了。”每每想起陸蔓,司徒皓軒總能記起最後那個纖弱的如同風中的紙鳶的身影,用一種絕望的眼神看向他,然後,慢慢的閉上眼睛,緩緩的倒下。最後,在他的懷裏,一點點的冰冷,再也暖不回來。
那如同淩遲的疼痛,一直存在了二十多年,揮之不去。即使是過了這麼多年,此時說起她的離開,司徒皓軒還是痛的難以呼吸。
院長則是緩緩的閉上眼睛。這個結果,自己早已猜到,隻是,沒有她的消息,他就假裝她隻是離開了,回到了那個讓她笑的一如既往的男子的身邊,幸福快樂的生活著。
如今,即使這自欺欺人的想法,也終究是灰飛煙滅了。
“慕晴……”看著院長的樣子,司徒皓軒知道此時,院長的心裏定是痛的不行的。於是,將話題轉向讓自己更痛的慕晴這邊。
“慕晴很好,從小就很乖,隻是性子和她一樣的倔。有什麼事喜歡悶在心裏。你見過慕晴了嗎?她們不是很像,慕晴比較像你。”說到慕晴,院長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的笑容。慕晴說的對,院長對她總是不一樣的。那是她的孩子啊,即使更像父親,那眉眼間,也是帶著她的影子的。
“我還沒見過,隻是剛看了一些她的資料和照片,謝謝你把她教育的這麼好。”司徒皓軒由衷的說道。
“我一直把她當自己的孩子。”
“我可以讓她改姓司徒嗎?”司徒皓軒有些忐忑的問,畢竟,自己這二十幾年的缺席,不是一句血脈相連就可以抵消的。
“名字是陸蔓取的。我姓陸,所以,孤兒院的孩子大多姓陸。陸蔓說,慕晴是名,姓自然是要隨父親。但是,陸蔓一直沒有說你叫什麼,所以,慕晴一直沒有姓。如果你姓納蘭,那慕晴自然是姓司徒的。不需要改。”院長說道。對於陸蔓的意願,他一直都是尊重的。
“謝謝你。”司徒皓軒心裏一陣鈍痛,卻帶著一絲的欣喜。
司徒皓軒在院長這裏幾乎呆了一上午的時間,一直向院長詢問著當年陸蔓的情況和這些年慕晴的情況。
快到中午的時候,陳茗彥給慕晴打了個電話,讓她和李天宇到孤兒院這邊來吃午飯,說是有個朋友剛好過來看她,所以,想一起吃個飯。
慕晴和李天宇沒做多想,便答應了。
中午的飯,是孤兒院的院長做的,司徒皓軒幫忙。司徒皓軒雖然一直獨身,但是,卻是不懂廚藝的。平時都是在外麵吃飯。這次想著第一次和女兒見麵,怎麼著也要做點什麼才合適。
因為知道的比較急,過來的也匆忙,司徒皓軒也沒有時間準備什麼見麵禮。現在,唯一能為自己的女兒做點什麼的,就隻有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慕晴和李天宇牽著手來到孤兒院的時候,一如既往的先和一大堆的孩子鬧騰了一會兒。
“慕晴姐,今天來了一個很好看的叔叔。”小文星拉著慕晴,眼神看向廚房的方向,賊頭賊腦的說。
“比天宇叔叔還好看嗎?”慕晴敲了敲小文星的腦袋,笑著說。
“那個真的是叔叔哦,比天宇哥哥大一些。不過,我總覺得他長得挺麵熟的。”小文星開始一直堅持叫李天宇為天宇叔叔,陳茗彥最後扮可憐好久,小文星才改叫李天宇為天宇哥哥的。
司徒皓軒今天過來,雖然因為匆忙,略帶狼狽,但是,因為一向保養得宜,氣質上好,看起來也還算是一個挺年輕的叔叔。
“他是來幹什麼的?”慕晴有些奇怪,陳茗彥說這個人是他的朋友,但是,陳茗彥的朋友來看看望陳茗彥,為什麼要到孤兒院來呢。難道是為了孤兒院的孩子?
這些年,陸續也有一些人來孤兒院看這些孩子,有緣的,也會被領養出去。
“慕晴,飯菜差不多了好了,你招呼孩子們收拾一下,準備吃飯了哦。”小文星還沒說話,陳茗彥的聲音就從廚房那邊傳過來了。
“哦,知道了。”慕晴回了一聲話,就拍了拍小文星的腦袋,示意他和小朋友們一起收拾身邊的東西,然後,排隊洗手,準備吃飯。
李天宇來了孤兒院和孩子們打了個招呼,就去廚房幫忙了。看到司徒皓軒有些意外。對於司徒皓軒,李天宇不是特別熟悉,畢竟這些年司徒皓軒和李文軒見麵的少。李天宇留學多年,更是很少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