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當然是立刻辭掉了。大學生也不過十八九歲,自己就是個孩子,孩子跟孩子湊到一塊兒,能不玩嗎?
萬般無奈中,隻有當爸爸的為兒子犧牲,圖紙能不畫的就不畫了,賺夠一份吃飯的錢拉倒,餘下的時間陪公子讀書吧。
肖曉的家裏又是另外一種情況。肖曉沒有媽媽,爸爸遠在外地,鞭長莫及,讀書的事情隻能靠爺爺奶奶操心。爺爺是個很負責任的人,自從得知升初中要考試之後,老人家便有了個奇怪的愛好:親自鑽研孫子的功課。他的原則是“求人不如求己”,請別人做家教哪有自己教得好?對麵大樓的包郝家不是上一個大當嗎?再說他從前是當過技術員的,有文化,小學生的這點功課難不倒他。
爺爺開始了一段頻繁跑書店的生活。隻要是書店裏賣的小學輔導教材和習題集,不管重複不重複,編寫得粗糙不粗糙,掃蕩式地買回來,而後等肖曉一上學,他就占據了肖曉的房間,趴在書桌上做呀,算呀,每天用掉的草稿紙能裝滿一個垃圾袋。每到肖曉放學的時間,他的耳朵總是豎得像兔子的耳朵,聽到門外熟悉的腳步聲一響,他就撲過去開門,嘴裏吆喝著:“快來看快來看,我又替你攻下一座城堡!”肖曉放下書包,瞥一眼爺爺遞過來的草稿紙,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告訴他:“爺爺啊,你做這道題的方法不對,你沒有用簡便算法。”他說著抓過筆,當著爺爺的麵,嚓嚓嚓列出幾道式子,而後果斷地圈出一個得數。
爺爺就蒙了。爺爺使勁地抓撓著禿了頂的頭皮,大惑不解地自語著:“怎麼是這樣呢?怎麼會這麼簡單呢?跟我們小時候學的不一樣啊!”
奶奶走過來幫孫子說話:“是該不一樣,要是一樣就糟了,人的日子就不會越過越好了。你小時候見過電視嗎?用過空調嗎?坐過飛機嗎?”
爺爺很服氣地點頭說:“對極,對極。”
可是第二天,爺爺又樂此不疲地趴到肖曉的書桌上去了。人一旦迷上了什麼事,他就會心甘情願地吃苦受累,耗精勞神,這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爺爺一陷進難題堆裏總是舍身忘己,整小時地不跟別人說話,也同樣聽不見別人對他說些什麼,弄得被關在外屋的奶奶寂寞難耐,獨自嘀咕抱怨。
開學才兩個星期,語文數學外語測驗已經進行了十次,平均每星期五次,真夠熱鬧的。十次測驗林茜茜有八次是第一名,梅老師說她考外語學校大概是沒問題了。馬馭也不錯,外語考過兩次第一,其他功課差不多總在前五名左右。小楊陽的考試成績幾乎總在全班前三名,是狀態最穩的一個。其他同學就沒這麼保險了,有時候考得好,有時候又會一落千丈,弄得梅放老師整天要替他們把心提在手上。大致地說,肖曉的排名在班上第六到第十之間,考外語學校是沒戲了,光明中學還是應該有保證的。實際上肖曉自己也沒有奢望過考出奇跡,他喜歡進光明中學,他的好朋友巴頓就在那裏,還有作文寫得好的女生金鈴。有這些好朋友可以天天同來同往,肖曉心裏已經很覺得滿足。包郝比肖曉的情況要差些,在班上第二十名到第三十名之間,屬於拉一把可以上,推一把就會下的那種學生。當然梅老師也是希望他能夠上的。祝小娜的情況不太好,差不多總在後十名徘徊。祝小娜自己已經徹底地失去信心。她告訴肖曉說,她隻想隨便在哪個中學裏混到初中畢業,然後去考職高,學表演或者美容美發什麼的。肖曉聽了很有點為他的同桌難過。也不是為別的,就是為祝小娜跟他說這話時的那種哀傷絕望的口氣。肖曉這人最受不了看見別人傷心,所以他很想能有個機會幫幫她。
三月份是屬於春天的日子,這個月裏有一個“全民植樹節”,還有一個“愛鳥周”。區教育局來了通知,為了從小樹立孩子們的環保意識,決定在全區範圍內舉行一次辦《愛鳥報》的活動,最後還要評獎,獲獎作品要貼在鬧市口的宣傳欄裏。
光明小學的校長對六年級的全體班主任說:“這事兒你們也別太上勁,就是弄個全區第一名也光榮不到哪兒,學校學校嘛,還是以學為主,多點學生考上好中學,那才是我們的成績。四五年級的學生要求每人辦一張報紙,你們六年級幾個班,時間上耽誤不起,每班弄一張就行了。”
梅放老師領了任務之後,左想右想覺得為難:這張報交給誰辦才好呢?給誰辦都不太公平,因為不管怎麼說,辦一張報是要花很多時間的。
開班會的時候,梅老師說了要辦報的事。她首先把目光投向了林茜茜,林茜茜成績最好,耽誤點時間無關大局。再說她文字功夫不錯,字也寫得端正,這都是辦好一張報紙的有利條件。梅老師說:“林茜茜,你能把這個任務接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