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聲音在耳畔,倪涫涫心頭一驚,當聽到內容之後,她的身體明顯一僵,臉色略顯蒼白。她停下收碗筷的動作,偏過頭看向身側之人,俊朗的臉龐近在咫尺,雖然臉頰泛著淡淡的酒後才有的紅潤膚色,嘴角勾著淡淡的笑,眉目盡是媚色,隻是他的眼色卻是犀利之中帶著嘲諷。
何以他對她的身世這樣了解?就連父母雙亡,家產被占,頂替他人進宮的事都知道?還有,他竟然直呼王上的名諱。
她凝視著他,不明白他意欲何為。
“吃驚我直接叫安澤熙的名字,還是吃驚我對你的事了如指掌?”他的眉目輕轉,冷笑一聲,“就算我當著安澤熙的麵叫他的名諱,他也不能把我怎樣。你以為隨隨便便一個人我都會要進府內的嗎?而且還是安澤熙身邊的人。在我沒有跟安澤熙開口要人之前,我已經讓人把你所有的事都打聽清楚了。你無親無故,無牽無掛,就算是日後死了,也都幹淨。”
她的身體微微一顫,臉色變得蒼白。
他又是一聲冷笑,“冒名頂替入宮,可是死罪。你說,我是不是算救了你一命?”
“請侯爺饒命。”她“咚”的一聲,便伏跪在了他的腳邊。
他看著腳下俯首跪地的女人,不知是否因為酒精的緣故,他的心情大好。他蹲下身,伸手勾住她的下頜並抬向自己。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又看,如此平凡的相貎,倒還有些卓然的氣韻,難怪安澤熙會覺得提神。他冷笑一聲,“可知為何我今日要你在這聽雨軒伺候?”
下頜被用力地捏著,她咬著牙,微微偏過頭,淡淡地道:“奴婢不知。”
“好個不知。在安澤熙的身邊十年,依然是完璧,隻見過兩次麵,便能讓金域寧國的佑大人魂牽夢縈,還真是不簡單。”聲音清冷,他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她低垂眼,咬著唇,不敢看他,更不敢應聲。
“若是我將你賜予佑大人,你可願意?”
聽聞,她又微微一怔。
達官貴人將府上年輕漂亮的奴婢贈送予賓客是常事,就算是贈送妻妾也不為奇。做婢女下人的,是沒有自主權力。她什麼也不是,甚至連他的侍妾都稱不上,說好聽些隻是個通房丫頭。她不漂亮,能與清秀二字沾點邊兒,也算是別人抬舉。
他想將她送予何人,那都是他的權力,隻是她真的很討厭這種像貨物一樣被人轉來轉去的感覺。
她微微蹙眉,低垂頭,輕道:“涫涫沒什麼想法,一切但憑侯爺做主。”
“看來,你很樂意跟著佑大人。”他挑了挑眉,語帶嘲諷。
她咬唇,不發一言。
他冷笑一聲,道:“倪涫涫,我既然向安澤熙討了你,自然不會讓你輕易地離開。從你父母去世,獨自一人生活十餘載,至今安然無恙,可見你是個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人。這一點跟我差不多。我能活至今時今日,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至寧侯,就是因為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你說,我一心想殺的人跑了,心中這個怨氣沒地方出,我會怎樣?”
她沉默,他卻不遂她的心,“你姓倪並不是你的錯,可是偏偏你不小心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你說,我會輕易放過你嗎?”
她死命地咬著唇,心中的恐懼正在無限放大,憋了許久才啟口,“回稟侯爺,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隻想好好地活著,別無所求。”
“活?我撐到今日的念頭,也是一個活字,忍辱偷生,過了整整六個年頭。這種茍且偷生的活法,你也經曆過。”他苦澀一笑,似在自嘲,不過片刻,聲音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漠,“倪涫涫,你給我聽好了,你這條命是我的,我不會輕易讓你離開或者死掉,你可要好好給我活著。如果你再死了跑了,我的日子會很乏味,很乏味。所以,給你句忠告,別盡信別人的話,我不是個仁慈的人,對待敵人,我從來不會手軟,一定是心狠手辣,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給你一刻時間洗洗幹淨,我在清風別苑等你。今晚好好侍寢。你可以學倪雨溪一樣罵我瘋子,禽獸,沒人性。”他將臉湊近她的麵前,淡淡酒氣混合著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頰上。
他冷笑一聲,鬆開了捏著她下頜的手,起身,拂袖離開。
她緊繃的身體一軟,跪在那裏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她知道,倪這個姓會給她今後的生活帶來不少的煩擾,可是她不曾想到,他竟還會讓她去侍寢。她以為那次過後,他不會再多看她一眼……
“涫涫姐,你怎麼了?”鈴兒從屋外進來,看她坐在地上。
她回過神,站起身道:“沒事。可能是時間站得太久了,腿有些麻,蹲下來揉一揉,誰知就坐在地上了。”
鈴兒歎了一口氣道:“唉,我的腿早就酸了,我可從來沒有站這麼久。今晚,侯爺的興致可真高,難得看他這麼有雅興,不過,他也喝了不少酒,剛才看他走路的步調都不穩。關大哥要扶他,他卻不讓。”
倪涫涫斷了鈴兒的話,“鈴兒,快點收拾吧,早些休息。”
她腦子裏一直想著方才的事。方才,他是醉了嗎?所以,才會同她說了那麼多的話嗎?還要她去清風別苑侍寢,那應該是酒後醉語吧。清風別苑,隻要一想到那裏,她的心尖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鈴兒突然笑了起來,用胳膊肘擠了她一下,道:“咦?這麼著急。我知道涫涫姐待會兒急著要去伺候侯爺。”
她的身體猛然一僵,瞪著眼看向鈴兒,鈴兒怎麼會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