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翼修(2 / 3)

他端起酒盅,敬道:“多謝侯爺美意。”

冉景騰端起酒盅,回敬,並輕啜一口,“應當,佑大人是司某的貴客,若是佑大人嫌一個大男人在一旁伺候別扭,司某既然宴客,又怎能讓客人失了雅興呢?”

“言重言重。”佑翼修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看向倪涫涫,不禁好奇地又開口,“何以涫涫姑娘突然來到侯府?”

倪涫涫一怔,眉目輕轉,但見冉景騰輕輕挑眉,不敢輕易應話,隻是抿緊嘴唇,默默地將酒盅斟滿。

冉景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出淺淺笑意,對佑翼修道:“佑大人似乎對我府上的丫頭很有意思,是看上了我府裏的這個丫頭嗎?”

“侯爺說笑了。”佑翼修的耳朵有些微熱,冉景騰這樣直白的問話,就算他再中意這女子,也不好意思接話說是中意。

冉景騰斂了笑意,目光冷冷地轉向麵前有近一個月不曾見到的女人,青衫布衣,腦後挽了個簡單的發髻,耳側垂著兩縷細發,還是一個月前不起眼的樣子。關於她的事,他也了解了不少,在安澤熙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不僅是完璧之身,還能安然挨到隻要半年便可以出宮,佑翼修隻不過見過她兩次,便對她印象至深。這張平凡的臉,他怎麼看都不像是外表這樣簡單。

聽似一句玩笑話,倪涫涫聽得出來冉景騰話中有話,她稍稍抬眸,果不其然,便對上冉景騰冷笑的雙眸,他嘴角的微笑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試探,一絲嘲諷。

她垂下頭,握緊酒壺,靜靜地立著。

冉景騰收回目光,對佑翼修笑道:“涫涫是王上特別賜予司某的,若是佑大人在霧麒虎國覺得寂寞,改明兒我讓人挑幾個美人給佑大人送去驛館。”

這個女人別說是佑大人,若是王上現下再跟她要回去,他也絕不會放的。抓到倪雨溪,他等了整整五年,卻逃跑了,下一次再抓到她,若是要再等另一個五年,這五年裏的怨恨他要如何宣泄!

“侯爺真會說笑,翼修受我朝皇帝器重,來貴國要辦的事都未曾辦好,怎還有閑情風花雪月?”他喜歡的是涫涫姑娘身上那種淡然的氣息,有種忍不住想要了解她的心意,若是送他美人,他寧可每日在街上閑逛,好好欣賞霧麒虎國的風土人情。

冉景騰淡淡地笑道:“佑大人日後有何需要,但說無妨。請。”

“請。”佑翼修舉起杯盅。

暮色降臨,一輪明月升上冷寂的夜空,水中的倒影在夜色中璀璨奪目。良宵美景激起了佑翼修的雅興,提出即興吟詩作對,以酒助興,冉景騰把酒稱讚。

佑翼修不勝酒力,加之倪涫涫為他斟酒,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幾番對酒之後,頭開始暈沉。佑翼修端著酒盅站起身,搖晃著身體站在倪涫涫的麵前。他眯著微醉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好一眼,長歎一聲,“佳人何在夢相思,相思一夜梅花開。卻見佳人花樹下,隻道客從遠方來。”說罷,便一口飲盡杯中酒,然後用力地將酒盅磕在桌上,身體搖搖欲墜地坐回凳子上,癡癡的眼神依然鎖著倪涫涫。

倪涫涫輕咬紅唇,垂下纖長的眼睫,回避這灼熱毫無避諱的視線。

冉景騰冷眼看了一眼倪涫涫,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爾後便對佑翼修說:“明知相思苦,何必苦相思。”

“何苦相思……嗬嗬……”佑翼修傻笑兩聲,便一頭趴倒在桌上,昏睡過去。

冉景騰轉向一旁,淡淡地道:“佑大人醉了。柑丘,你扶佑大人去客房休息。”

柑丘領命,架起佑翼修離開。

倪涫涫和鈴兒收拾殘桌。

冉景騰坐在窗前,借著吹過的冷風透著氣,他端起矮幾上的茶盅,目光不經意間看到了正在忙著收拾的倪涫涫。從頭至尾,她都像是雕像一樣靜靜地站立在一旁,但斟酒的時機卻又把握得十分好,甚至後來他有些微醉,佑翼修不勝酒力,她都能適時地讓鈴兒端上一杯解酒清茶。

他微微眯眼,輕輕啜了一小口醒酒茶,視線由她不停地忙碌的雙手移至她的臉上。

她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女人。不過最讓他好奇的是,容貎如此平凡的人,竟然可以在安澤熙的淩池宮待那麼久。安澤熙愛美成癡的個性整個皇宮無人不知,身邊伺候的人無論男女,皆是俊朗秀美的人,這個長相平庸的女人,除了笑起來臉頰上的一對小小酒窩尚覺得可愛,怎麼看都是個異類。有時候,他真的不懂安澤熙這個人,行事風格很怪異,朝中之事,或者安澤熙隻要一個抬眉,便可知其想法,但私生活方麵,讓人不恥,也難以捉摸。

一個多月前,他找安澤熙要人的時候,安澤熙怔了好久,才恍然大悟,接著便開懷大笑,“愛卿是看上了那個長得很提神的宮女嗎?久居深宮,什麼紅粉青蛾,絕代佳人,弱水三千,靚女如雲,其實看多了,也會疲勞的。所以呢,留下這麼個提神的在身邊,偶爾提提神,不致醉生夢死。愛卿你說是不是?既然愛卿喜歡,拿去便是,隻不過日後朕少了個提神的宮女,會很乏味。若是日後愛卿不喜歡了,還回來亦可。朕這樣割愛,愛卿你可要記著常常來陪朕聊聊。”

乏味?是很乏味。

心頭之恨難以宣泄,他怎麼能不乏味?不過,還好,有這個可以“提神”的女人在。

他緩緩起身,向軒中其他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全都下去。很快,偌大的聽雨軒內隻剩下他與她兩人。

他緩緩踱至她的身側,欺近她,壓低了聲音道:“八歲父亡,九歲母亡,倪家藥鋪被占,十歲冒名頂替入宮,十五歲值守飛雲殿,被安澤熙嘲諷相貎平庸,但同時也被安澤熙賞識封為掌衣,侍奉於淩池宮,至十九歲半,還餘半年可離宮。入宮九年半中,無過無咎,兩個半月前替宮女小魚當值淩玉殿,被罰,貶至尚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