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信城,大潤發商場。

陳蠱焦急說道:“三叔,爺爺這個月的藥吃完了,我……我買藥的錢不夠。”

三叔沉聲道:“還差多少錢?”

“600就夠了,三叔。”

“等著。”三叔手機滑動到轉賬界麵,輸入800……畢竟,侄兒口中的爺爺,也是自己的親爹。

“老陳,就顯得你有錢是吧。”羅玉花,一個肥肥壯壯的女人。

“老婆,我爸的病你也知道,陳蠱還是個學生,讓他照顧我爸,已經夠難為他了。”三叔語氣唯唯諾諾。

羅玉花拔高聲音:“你爸不是有低保嗎?”

三叔苦求道:“最後一次可以嗎,就600,那畢竟也是我親爸啊……”

羅玉花用她的肥手,一把奪過三叔的手機。

“你有沒有腦子,藥也能丟?陳蠱,你年紀不大,心眼子怎麼這麼壞?”

“三嬸,我沒有騙三叔,是真的。”陳蠱辯解道。

羅玉花冷哼一聲,不再搭理陳蠱,在琳琅滿目的珠寶櫃中拿起一個項鏈,掛在自己肥肥的脖子上,對著鏡子左右轉頭。

三叔無奈的搖了搖頭,在陳蠱耳邊低聲道:“你先回去吧,你嬸這會心情不好,我哄哄她就好了,一會給你轉600過去。”

陳蠱歎了口氣,黯然的離開了,自己從小父母離異,是爺爺給他養大的。

爺爺最近的病情又加重了,沒有錢,自己總不能去偷去搶吧。

陳蠱一路小跑,來到一座未拆遷的老舊單位家屬院,房內家具簡陋陳舊,一位老頭安靜的躺在床上。

“爺爺,三叔說一會給我轉錢,我去做飯了。”

“爺爺,昨天撿的瓶子一共賣了12塊錢。”

“爺?”陳蠱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

掀開被子,爺爺已經沒呼吸了。

爺爺,最終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夏天,徹底的閉上了眼。

嗡嗡嗡手機響了。

是三叔打來的。

“陳蠱啊,那600塊錢,要不你先找同學借點,你嬸的脾氣你也知道……三叔這邊很為難的。”

陳蠱淡淡說道:“不用了,爺爺再也不用吃藥了。”

電話那頭環境很吵,三叔應該還在商場:“你說什麼?”

“爺爺走了。”陳蠱帶著哭腔。

“啥玩意?”

“爺爺死了。”

電話裏沉默了幾秒鍾,而後傳來三叔近乎咆哮的聲音:“陳蠱,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不送醫院!!”

陳蠱把手機扔到床邊,電話裏隱約還能聽見罵罵咧咧的聲音。

陳蠱把頭深深的埋下,浸濕了床單。

從此以後,陳蠱再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爺爺的喪事很簡單,社區和周邊鄰居自發送了一些禮金,最後全部被嬸嬸收走了。

火化完後,三叔把爺爺的骨灰直接灑到河裏,他說,這是爺爺的遺願。

“我以後就是孤兒了。”陳蠱一個人躺在床上,怔怔的望著天花板上的裂紋。

爺爺就這樣走了,留下的唯一財產,就是這所老房子。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三嬸的聲音:“陳蠱,在家嗎。”

陳蠱開門後。

羅玉花手裏提了一箱牛奶,一臉笑意的說道:“嬸來看看你。”

陳蠱點點頭,示意羅玉花進屋。

剛一進屋,羅玉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笑眯眯的說道。

“好侄兒啊,這房子啊,嬸也不是非要去爭,咱把房賣了,嬸分你錢。”

“嬸談了一個好價格,可以賣到15萬哦,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陳蠱愕然,這種老式的單位家屬院是陳舊了些,不過好歹也在市區,還是學區房。

“才15萬?怎麼可能?”

羅玉花繼續蠱惑道:“陳蠱啊,你這房,60來平,破破爛爛的,又沒電梯。”

“可爺爺已經立過遺囑,把房子給我了,我不賣。”

羅玉花笑了笑:“你呀,就是個法盲,那個遺囑沒有去公證處公證,不作數的。”

“你堂哥馬上要結婚了,正需要錢呢 ,咱把房賣了,給你堂哥買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