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我就趕緊把挖好的洞找出來,還和了點泥,就是為了牢牢地固定住四個角的柱子。我們把橫梁綁在一起做支柱,還在牆體上垂直放了幾根柱子。接著,我們又在橫梁周圍編了些葦草填進去,這樣牆體結構基本上就弄好了。隻要把泥糊進這葦草裏,牆體就會更結實了。
烏幹達的夜裏比白天涼多了,可我們幾個還是大汗淋漓。就在大家都忙得起勁兒的時候,父親唱著歌晃悠悠地回來了,可離完工還差得遠呢!
“快停下來,”我趕緊小聲對他們喊道,“我爸回來了,趕緊藏起來!”
說完,我們幾個就趕緊往農場裏竄,還找了些落在地上的大葉子蓋住自己。透過這些葉子的縫兒,我看到廁所裏的燈在閃著。接著,就傳來了父親粗魯的聲音,他還在抱怨什麼。母親趕緊從後門出來,往四周看了看。她知道我們在蓋房子,可沒告訴父親,然後什麼也沒說就回到廚房給父親熱飯去了。
我緊張得一直不敢大聲喘氣,想著父親千萬別出來,否則我們今晚的事兒他就都知道了。感覺過了好久,屋裏才漸漸靜了下來,終於燈也滅了。不過我們還是在等著,直到聽見父親那熟悉的鼾聲才敢從那裏爬出來。
那一夜,我們一直幹得很起勁兒,還往房屋的四個角裏糊上了泥,讓它更結實一點。現在,父親要想把這房弄倒可不那麼容易了。等第二天早上這些泥都幹了,就得用大錘子才能敲得動了。
“終於完工了!”伊曼紐爾興奮地說。
“看看明天父親能讓誰把這麼結實的房弄倒!”我也高興極了。說完,我們幾個人還像籃球員動員奪冠之後那樣擊了擊掌。那一刻,我感到很自豪,好像什麼都不怕似的。明天父親要幹什麼就讓他幹吧!
第二天早上太陽漸漸升起,陽光也透過來照在我的墊子上,我在等著父親走過來對我大發脾氣。可誰知道,他根本就不在家。
“上帝一直在眷顧著你和你的小屋呢,”母親告訴我,“你爸爸去參加葬禮了,離這兒差不多四十英裏,還要在那兒停一晚上。”
聽到這裏,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一天,我就沒去上學。我們幾個忙著把牆壁蓋好,還用木材搭了個屋頂,這些都是前幾天的夜裏我們從三家當地的林場裏偷來的。有一個林場還是伊曼紐爾家的呢!
如果上帝真的在眷顧著我,他就知道我們偷木材是迫不得已的,也就會原諒我們吧。不過我隱隱覺得,這懲罰遲早會來,父親會親自“主持正義”的。
兩天後父親回來了,他看到完工的房子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氣憤”來形容了。他在前門那兒不停地走來走去,還搖搖頭咕噥著:
“我這是在養兒子還是在養羊?”他似乎憤怒到了極點,一把從頭上摘下帽子使勁摔到地上,“我絕不能容忍這種事再發生了!”
母親和費達隻能在房間的角落裏看著,這回誰也幫不了我了。
“你在我的院子裏蓋這麼個東西也就夠了,還敢讓門口朝著外麵!”父親掃了一眼屋頂說。我知道這房子我們建得很好,房子蓋得很結實,估計能用好多年呢。
“你讓我這臉往哪裏放?”他大聲吼道。
“我錯了。”我隻好小聲地跟父親道歉,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想這麼說,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父親看著我的眼睛,“沒別的辦法了,我必須把它燒了!”
聽了這話,我這一天都難過得沒胃口吃東西。等我們都幹完活,父親還是執意要去燒房子。他讓我去放羊,我很不情願可也沒辦法,隻好把羊群趕到遠一點的牧場上,心裏擔心這火隨時都會燒起來。
等我回去之後,沒想到的是房子還完好無損地立在那裏。父親又去酒館裏了,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後來,父親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燒了我的房子。我用木材和葦稈給自己做了個床,還把香蕉葉做的墊子鋪在了上麵。奶奶給了我一點錢讓我去安個門,窗戶我就用編織的蘆葦擋上了。一切都弄好之後我還得寸進尺地想要辦個聚會,但這次母親沒同意。
“你都做了這麼多了,”她勸我說,“別給你自己再找麻煩了,如果你父親回家看見我們在聚會,誰都逃不了一頓打。”
母親總是想著讓家裏和平點,我就順從了她。沒辦成聚會,我就隻好幹點別的事來慶祝一下。等父母都睡下之後,我就跑到伊曼紐爾那裏跟他一起聽收音機裏的音樂,一直到很晚。
母親進屋之後,我跟父親就都沒再提辦學校的事,父親甚至生氣地出去了。第二天,父親找到我說要跟我做個交易,他要我拿買的那塊地跟他房後的那塊換,他的那塊地可真不錯,就在路邊。我本來不想換,但那塊地確實更適合建學校,考慮到這會給那些孤兒帶來更多方便,最後我還是答應了。為了這些孤兒,我隻能忍氣吞聲,況且這又不是第一次。看來,即使是最倔強的羊兒也要學會低頭。